“福在八闽”全国征文活动作品欣赏 | 洪桂珠：乡村福事: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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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福事
洪桂珠
我的家乡地处安、南、永三县交界处，是南安市西北之巅的一颗明珠，这儿有“一柱擎天戴九重”的天柱山，有“蓬华芥菜胜解元”的动人传说，还有代代相传的“做福”的民间习俗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做福”，是祈福、集福的意思，是汉族民间庙会活动形式之一，这种充满浓郁乡土风情的仪式在我的家乡已经延续了800多年南安市做道教法事。家乡古大厝的青石上留有象形字“福”，是几个人捧着酒杯向上天虔诚祈求的线条，“谓作善而获福祉”，乡人希望自己的聚居地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六畜兴旺、驱灾免疫，他们把这种朴素善良的愿望寄托在他们崇祀的神祗上。“做福”是家乡的一种流传久远的民俗活动，家乡按照房柱分为八甲，每一甲各承担一次“福”事，所以华美村一年内有8次“做福”仪式，在这8个“福日”里，乡亲们迎神仙、定“福首”（主事人）、杀“福猪”、吃“福面”、分“福肉”，忙得不亦乐乎。这8次福在不同的地方完成，有的在老树下，有的在寨地里，有的在一块老石头边……
这8次“福”各有自己的名字和时间，分别为二月土地公福、三月上帝公福及相公福（两次）、四月舍人公福、五月送虫福、六月通天大使公福，还有十一月的放冬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排在第一的是“土地公福”，也称“下种福”，于每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乡人在墘子尾路边的一块“土地公石”上杀了猪，在后山尾古厝前，祈福人面对着神祇朗郎有声：“……生莅山谷，农业营生，一年之计，首在于春，兹值二月，雷雨交作，谷种下地，虑恐庇佑不周，诸般螟虫损害禾苗，无方可告，特申祭禳……伏望列圣从神，临坛鉴纳，恩及谷种，调和田地，培植禾根，除去虫鸟之害，全其叶枝，庶甲坼而畅茂，敷荣而秀实，仓廪盈满，人享有年。”再以“掷筊”的方式向土地爷询问适合该年播种的种子名称，然后把询问结果写在一张红纸上张贴于佑圣宫内的墙壁上，供全村百姓参考。
牛是与农耕关系密切的家畜，农忙时用于耕地、拉车，农闲时用于拉磨，家乡人从来爱牛、敬牛，二月二日这天，乡人还得为牛祈福，称之为“牛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我多次听过“牛福”祝文，能够清晰地记得其中的一部分：“……言念洪众弟子等耕农为业，养饲水牛、黄牛、牛母牛子，放山食草，全赖神明庇佑，头头健壮。劳烦符官使者前去拜请牛栏牛稠土地、后坑垵跟占土地、下尾林险坑土地等各土地神及各路神仙，庇佑弟子所养水牛、黄牛，大小健壮，四时无灾，八节好饲。”近些年来，牛已不再是乡人饲养的主要牲畜，可乡人给牛“做福”的仪式依然留存。
记忆中我参加过两次“做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我所在的“甲”“做福”的地点是水尾的灵佑宫，这座小小的佛庙地处水口，风景得天独厚，佛庙的侧面是建于清朝光绪年间的古石拱桥，桥头的圭首石碑上刻有清朝探花黄贻楫俊逸洒脱的“华美桥”3个大字，佛庙的门口是村里1979年筹资建的新桥，该桥地势较高，有凌空之势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新桥与老桥一起构成“双桥卧波”的奇观，更妙的是桥下的石穴缝里长着两棵千年老枫，这两棵老枫荫蔽着河面，也荫蔽着一村的百姓。
灵佑宫刚好建于两桥连接处，内供奉武德尊王，武德尊王人称“金相公”，相传清初，金相公在德化县显灵助官兵击败流寇，因此朝廷下旨敕封金相公为武德尊王南安市做道教法事。以此为名的佛庙一般建于村的水口处，武德尊王主佑一村百姓风调雨顺。庙小，可里面供奉的菩萨却很多，我不能一一说出这些菩萨的名字，可我一直都虔诚地膜拜着他们的神奇。
每年农历三月十七，我们就在这里“做福”，男人们从佑圣宫内抬出“章相公”和“舍人公”，“黑虎李将军”也挑出来了，人们把他们迎进灵佑宫的神龛上南安市做道教法事。“福猪”已经赶到桥头，“福头”招呼人手开始准备杀“福猪”了，让杀后要用金纸蘸点猪腹里的血向神灵“献牲”。还要请高明的法师来做法事，法师一手摇着法具，一手捧着文书开始念念有词，大意是呼请玄天上帝、呼风唤雨神君、五谷成熟神君、去除虫蝗蚁箭神君、去除诸病神君等各路神仙一起来享用供品，并向菩萨祈求去灾避祸集福。可让我最为开心和难以忘怀的是大人们还会在老桥的桥头搭起灶台，造起烟囱，煮起香喷喷、黄灿灿的香菇肉面，我和伙伴们则拼命地往灶膛里加柴火，那个热气腾腾呀，等下就可以放开肚皮吃它个三五碗了！面终于起锅了，我们各人盛了满满的一碗，坐在桥栏上，也顾不得细细品尝就下肚了。印象中又有一个比我小的囡囡，不小心端翻了碗，白花花的面条撒到了桥面上，挨了她阿太的一顿打，说她不惜福，她也便嘤嘤地哭了，古桥也听到了她的哭声，见证了一代人饥饿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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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福宴”，来“做福”的每户人家还能免费分得几两猪肉，这肉已在神祇面前供过，沾着仙气，吃了是能带来福气的，故叫“福肉”南安市做道教法事。于是吃饱后大人就留下来等着分福肉，于是一箩箩刚从铁锅里焯好的猪肉抬到了桥头，每个人都很有耐性，谁也不争执，高高兴兴地把分得的那块“福肉”接过来，带回去煮了一家人吃。
小孩子就在桥上寻觅从桥边的树上掉落的木荷，捡一大堆，用外衣包回去，掰掉它的刺衣，那就是一个个绝妙的陀螺了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捡完陀螺大家又相约着去看桥下的仙脚印，到小水洼里抓鲫鱼，到大坝的闸门下捡螃蟹，到软软的河滩上挖河蚌……这一天，孩子们不用帮做农活，大人忙做福的日子也是小孩子尽情玩耍的日子。
我记忆中的另一次“做福”是在华美村佑圣宫，佑圣宫建于1262年，距今已有750多年的历史，宫内主要供奉着玄天上帝、雷霆公等36位神仙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农历三月初三也是“福日”，那便是“玄天上帝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天还朦朦亮时就有人从芸内赶一头猪到佑圣宫，主事人点香给玄天上帝说明该猪是要进奉的，赶猪人就赶着这头猪爬上庙左边的六七级台阶，走过供桌前，再从另一边的石阶下来。猪平时被人驱赶时都不很听话，可这头要进奉的猪却都会乖乖地爬台阶，我还听说有一年打算用来进奉的那头猪的腿脚不巧害了风湿，走不动，大家都说今年看来走不成台阶了，可做福那天那头猪害的风湿却奇迹般地好了，它摇摇摆摆地在佛像前绕了一圈！
我的家就在佑圣宫旁边，每回我都屁颠屁颠地跑来看热闹，那时还小，已不记得哪个老奶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到香炉边的石条上，让我不要客气，赶紧吃下去南安市做道教法事。那个香呀，那个福气呀，我至今记忆犹新，那福面里甚至还有一只小红虾呢！
做福的乐趣还不只如此呢！甲里还请了戏班来演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布袋戏在庙里演，那是小气候，高甲戏班则在庙门口搭起了戏台，戏幕拉起来了，锣鼓敲起来了，唢呐吹起来了，生旦净末丑依次把剧情讲开来了，刀枪剑戟明晃晃亮馋小孩子的眼。我的小伙伴们把家里的米箕圈改装成“玉带”，用手托在腰间，一板一眼地模仿“宰相”走路的姿势，那个有模有样呀，可我现在连他们的脸庞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多么想趁戏班里没人在的时候，把他们的戏服偷出来穿一穿，抬那把关公刀呀，使一使！
戏从下午四点一直唱到半夜，我又困又贪图着热闹，不久终于还是在戏台前的长条石椅上睡着了，怎么回家的，我不知道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这是三月的“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接下来还有好多的“福”等着村人去做呢！
端午节前后，大约于晚稻播种的时节，村人开始忙做“送虫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承担此次福事的甲人从佑圣宫里抬出玄天上帝的辇轿，纛旗、红彩、锣鼓、铜钲开道，穿行于祖厝、林格坪、院后、墘尾，于虎橱口停下做“杨梅敬”，这处供奉比较特别，须采又红又大的黑杨梅一盆当供品。再巡行到“福寨”，“福寨”从前是家乡的一个小寨，自古“送虫福”都于此寨内举行，才有了“福寨”的称号，今寨已消失无存，可在原寨处“做福”的风俗没变。
队伍到了“福寨”，随行人等放下辇轿，在“福寨”内举行祈祷仪式，吃完福面后，大家再抬着辇轿一路巡行到水尾的古桥处，心中默念“送蚊送虫，送去溪埔吃树花，吃草芒”，让害虫们各自到荒山野林不知名的渡口去讨生活南安市做道教法事。过了桥，抬辇轿的人便把辇轿倒转方向，让神仙威严的目光押送着害虫离去，他们就这样倒抬着辇轿经石头庙回到佑圣宫。据我奶奶讲来，早些时还要把蚊虫“押送”到险坑外的黑暗坑才能回来，那来回可得多走五六公里路。“送虫福”是八个“福”中行经路程最远的一次，甲人须抬着神仙把全村的田地都巡行一遍再送到水口，其辛苦可想而知。可自祖妈许愿以来，乡人都恭恭敬敬地把“送虫福”做来，祈祷神力把境内戕害庄稼的害虫全部赶走，祈祷虫害远离本乡，祈祷稻黄瓜熟五谷丰登。
六月到了，大家就来忙“大使公福”， 向菩萨祈求让全村的孩子好好读书，多出人才！做完“大使公福”，福事就告一段落了，乡亲们又再一次投入忙碌的农事之中南安市做道教法事。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田里的稻谷、瓜果、薯芋等作特也收好了，该晒干的晒干，该放地窖的放地窖，田地也闲下来了南安市做道教法事。快冬至了，村人们便招呼着，把菩萨从庙里请出来，把锣鼓抬出来，在水坝口举行“放冬福”。“放”，就是放下来的意思，人们是在借这个仪式向神祷告：土地上的人奔忙了一年，要在谷物归仓后稍作休息啦，也让劳累了一年的土地暂时休息一下。此时正是天高地阔水落石出之时，等着吃福面的时间，乡人们就在溪岸上聊会儿闲天，一个说：“今年种下的杂优收成好着呢，一担百二三，连一粒秕谷都没呢！”另一个说：“年景好，什么都好，我种下的树薯长得像手臂一样，碾了一百多斤粉，可以吃三年哪！”聊完了收成，他们还会把乡中历年来的善人善事一桩桩讲起，最后也总以一句话结束：“人是要做点善事的，做善事的人，福气自然会降临在他身上。”阳光底下，水面之上，照见的是那一张张或多或少做过一点善事的脸。
我的乡亲们就这样在四季中不断地祈福、迎福南安市做道教法事，在“福气”的庇佑下辛勤地耕作与收成，在阳光下做些许善事，享受着老天赐予的福气，让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都流溢着幸福与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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