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佛教发展到了宋朝时,为什么要融入儒家文化,实现佛教中国化?
非空师友的这个问题略有难度,我不揣将史料简化并同井底之见一起作答,望方家勿哂为幸佛教。
佛教在汉朝(一说秦)传入中国,因“众生平等”、“因果报应”等等成为了越来越多人的精神支柱,从石勒尊奉佛图澄为国师开始,佛教与政治结缘,前者需要强权襄助和道教争夺江湖地位,后者需要前者促进秩序的维护,三者之间主动权在皇帝,可择一而立也可在两家之间搞平衡,而且通常前朝尊什么新朝就抑什么,循环往复,道家谓之阴阳变化,哲学讲是——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佛教。如隋文帝诞生于佛寺,由一位比丘尼抚养长大,他就尊佛,可说是“报恩”,更主要是改了前朝的灭佛,还能争取到广大信众支持,后来的唐初尊道,太宗贞观十一年颁布了《尊道抑佛令》,至武则天时期又大力崇佛。
都知史上有“三武一宗”四次法难,原因不尽相同佛教。五胡十六国时期僧尼不入户籍、不纳税、不尊权贵,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收入,有自定寺规,有些寺院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划地为界,就是国中国了,但其和世界上有些国家里的宗教走向还是不同,中国寺庙众多,各自规模有限且没有以同教为线全国成网将信仰变成权威,自然不会产生教皇,西方中世纪的政教合一型大一统政权也没在华夏土地上出现过,如东汉末年的五斗米教张鲁号张天师,率教众只盘踞汉中,时近30年(后降于曹操),规模更大的是起源于唐、宋,多次起事于元、明,又数次被镇压于清的白莲教,两者一用道名一用佛名,实质争取的都是政权而不是宗教权。话说回来,水满则溢,过犹不及,至唐武宗时期有僧尼26万人左右,以当时的消费水平计,十户人家的赋税能供养一位僧人,除了受皇帝忌惮的原因外还影响到了国计民生。佛道之间此消彼长背后是强权的翻覆手。
佛教能长久生存于中国的空间在哪里呢?有所谓变则通,通则久,等来的风云一会,是科举佛教。
花开两朵先表此枝,小乘教法云:“人性异佛性”,佛与众生天壤之别,是清贵的云阳高端,而始于菩提达摩盛于六祖慧能的中土禅宗是人间学,是平民式的人人皆可成佛佛教。“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融入世间就是融入华夏传统文化,不排道、渐近儒,佛家论“修行”,儒家论“修身”,佛家有“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儒家有“人人皆可以为尧舜”,佛家虽无“治国平天下”却有“普度众生”。
提到禅宗不能避开神会和怀海,菏泽神会是慧能晚期弟子,其与北宗代表神秀、普寂论法,一战定尘埃,确立了南宗正统地位,菏泽神会也因此被三次追杀,他还碰到了难遇的机会,以募化助力皇家,使后者放心并感激,赐以菏泽宗开山之名佛教。百丈怀海是慧能四世法孙的法嗣,他制定的“百丈清规”主要包括组织体制、宗教礼仪、生活方式,其“农禅生活”与“耕读生活”多么神似,都是妥妥的实用哲学!这个清规的制定主要以守分修行,进退有度为律,告戒众僧勿精修庙宇等等,一个能自食其力、不多事,并知进退守礼法的群体才是“安全”的。
再说科举,萌芽于南北朝定制于隋,此前华夏先后经历了漫长的贵族政治和门阀政治,接下来就是最早在中国成熟的官僚体制,与此适应的科举便应运而生,它彻底打破了血统和门第壁垒,给有才能的普通人一条向上之路,儒家是保证国家机器运行的人才储备库,官僚儒生化,儒生官僚化,寒门读书人让关陇勋贵淡出历史舞台,大众化的禅宗击败了山东“豪门”,二者都被历史选择胜出佛教。
人生世间,安身立命,儒生的安身途由科举,儒生的立命渐籍佛法,达能栖息,穷可避难,心灵境界,做得归处,参悟式内省形态也逐渐成了由唐至宋的思想基调,由禅茶一味到机锋棒喝,佛教既是中国化,也是化中国佛教。
大河无尽,蜿蜒绵亘,阔狭缓激,时势而已,看似巧合的出现多是蓄力后的必然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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