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宋江和孙悟空，看《水浒传》与《西游记》中的儒家正统思想:赦罪

引言：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赦罪。唐宋以降，我国传统文化中呈鼎足之势的儒道释逐渐合流。到了明朝，三教已基本完成合流，这一点可从明朝前中期产生的小说中得到印证。

《水浒传》中的宋江以儒家思想为主体，可又有以道补儒和以佛补儒的情节出现，如第八十八回《宋公明梦授玄女法》及第九十回《五台山宋江参禅》（一百二十回本，下同）赦罪。《西游记》中孙悟空先是拜菩提祖师门下修习道家仙术，后又被佛教招安护送唐僧西行，其中主要表现的是佛道意识。可观察孙悟空招安前后的一些思想变化，则可发现儒家思想对孙悟空的影响，第三十一回（百回本，下同）中孙悟空训斥妖怪时所说的“岂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无隔宿之仇”，以及第三十二回中的“古人云，顺父母言情，呼为大孝”都体现了儒家思想。

本文从宋江和孙悟空、猪八戒、沙僧的招安入手，分析儒家正统思想对《水浒传》及《西游记》的影响赦罪。

一、宋江身上的正统意识

仗义疏财归水泊，报仇雪恨上梁山赦罪。《水浒传》的前半部分，各路英雄好汉或因走投无路、或因意气相投共聚梁山。梁山泊不受朝廷的管辖，没有权势的倾轧，大多数英雄无疑是想就这样度过一生。在第七十七回中，宋江借着酒兴作《满江红》一词令乐和单唱，乐和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之时，武松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却冷了弟兄们的心”，李逵更是怒道“招安，招安，招甚鸟安”。只可惜，梁山泊众人终究还是跟着宋江接受了招安。这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宋江从始至终都受着儒家正统意识的影响，他从未想过要反朝廷，他只不过是想要有个能跟朝廷对话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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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五十五回中，宋江曾对被乐和骗上山的徐宁这样说道：见今宋江暂居水泊，专待朝廷招安，尽忠竭力报国，非敢贪财好杀，行不仁不义之事赦罪。万望观察怜此真情，一同替天行道。第五十七回中，宋江曾对呼延灼这样说道：小可宋江怎敢背负朝廷？盖为官吏污滥，威逼得紧，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水泊里随时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不想起动将军，致劳神力。实慕将军虎威，今者误有冒犯切乞恕罪。

事实上，早在第三十一回中，宋江就对武松说：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投降了，日后可是去边上一枪一刀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个好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赦罪。我自百无一能，虽有忠心，不能得进步。第四十三回中，戴宗也曾以“投奔了梁山泊宋公明入伙，等朝廷招安了，早晚都做个官人”诱惑石秀。

可见宋江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朝廷，他前往梁山泊只是因为贪官横行误犯大罪，他所谓的替天行道仅止于诛杀贪官赦罪。在宋江的思想中，梁山好汉到底是乱臣贼子，被朝廷招安后则能名正言顺加官晋爵，留下一个好名声。所以在第七十五回中，当宋江听见朝廷派人来招安之时，立刻开心地跟众人说道：我们受了招安，得为国家臣子，不枉吃了许多时磨难！今日方成正果！

此处的正果指的并不是佛教道教中修行证道之正果，而是儒家名正言顺之正果赦罪。正果一词在《西游记》中出现得更加频繁，其意义主要是佛道之正果。如第二回中菩提祖师所言“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如第八回中所述“那如来微开善口，敷演大法，宣扬正果，讲的是三乘妙典，五蕴楞严”。在招安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时，观音都曾许以正果，当时他们三人选择接受可以说都是为了摆脱眼下困难的权宜之计，可猪八戒和沙僧两人其实还有出于正统的考量；孙悟空较为特殊，可在西行的路上却也渐渐养成了正统的思想。

二、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的正统意识

《西游记》第七回中交代了观音奉旨上长安，中途收服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等人的故事赦罪。到八百里流沙河界时，沙僧以“晦气色脸，赤脚筋躯，獠牙撑剑刃，红发乱蓬松”的形象出现了。木吒跟沙僧斗了数十回合后问道“你是何怪，敢大胆阻路？”，沙僧此时已知晓对方乃观音菩萨座下弟子，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妖邪，我是灵霄殿下侍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盏，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可见沙僧此时虽然以成为残杀生灵的妖邪，可其实并不满足于此，他仍是怀念卷帘大将这个身份。

别了沙僧之后，没过多久“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的猪八戒就出现了赦罪。当观音问道“你是那里成精的野豕，何方作怪的老彘，敢在此间挡我”之时，猪八戒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野豕，亦不是老彘，我本是天河里天蓬元帅。只因带酒戏弄嫦娥，玉帝把我打了二千锤，贬下尘凡。可见为妖虽然自由自在，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关键时刻还得有个正统的来路用以保命。

沙僧和猪八戒其实跟宋江是一样的，他们从未想过要反天庭（朝庭），只不过为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妖为寇赦罪。他们本有正统之名，故而始终怀念着正统的好处。而孙悟空则大不一样，他所得到的正统之名是“弼马温”，这不是荣耀而是羞辱。孙悟空自封为“齐天大圣”，这并非正统之名，只不过由于孙悟空的强势，这个名字隐隐有被认可之势。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孙悟空终究没能逃过如来的手掌心。

孙悟空声名在外，观音到了五行山地界之时主动吟诗道“堪叹妖猴不奉公，当年狂妄逞英雄”赦罪。这是说孙悟空不听从天庭安排，自立为齐天大圣乃是狂妄之举。此时孙悟空已经被压了五百年，见到观音前来自是不愿放过机会，他主动认错道：我已知悔了，可愿大慈悲指条门路，情愿修行。孙悟空特意突出自己“情愿修行”，可见他怕观音认为他并不情愿，可见他心中很可能并不情愿。所以孙悟空皈依佛门，多半只是想逃出五行山。事实上，如来对孙悟空也并不放心，他将最厉害的金箍套在了孙悟空头上。

可取经路上的孙悟空却慢慢变了，笔者另有一篇文章统计孙悟空流过的泪，分析发现他至少为唐僧流过十次泪赦罪。最后一次为唐僧流泪，竟被猪八戒笑话为“脓包”。事实上，早在第三十一回和第三十二回，孙悟空就说出过“岂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无隔宿之仇”及“古人云，顺父母言情，呼为大孝””等话语。而在面对妖怪之时，孙悟空更是以儒家正统的观念去骂它们。事实上，孙悟空本人就是妖怪啊，只不过唐僧这个师傅，给了他一个出家人的正统之名。

结语：

猪八戒、沙僧跟宋江一样，一直被儒家正统思想主导，从未想过要反天庭（朝廷）、而孙悟空天生异类，曾经真心反天庭，被招安也只是权宜之计赦罪。只可惜在西行的路上，孙悟空终究还是渐渐被正统思想感化了，视自己的同类为异类，正如宋江率领梁山好汉征讨其他绿林好汉一样。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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