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痕:灵符语

　　一

　　有一块白玉，因为被一个女人的食指摁了一下，身体上留下了指痕灵符语。

　　只此轻轻的触碰，白玉对女人产生了爱恋，思念和不舍灵符语。

　　女人却早已不知去向灵符语。

　　为了让指痕不灭，为了让指痕仍保有女人的气息，白玉不断将自身不多的灵气注入指痕之中，直到碎裂化为空无灵符语。

　　我就是被留下的指痕，吸收了白玉所有灵气所以化为了妖精，没有五官，没有头发，没有指甲的人形妖精灵符语。

　　时间在玉碎的这一天，这也是我化为人形的第一天，我决意寻觅一个和我气息相似的女人，为了赐予我肉身的白玉灵符语。

　　我要亲口告诉女人白玉对她的思念灵符语。

　　我要用女人的死，祭奠白玉的爱灵符语。

　　二

　　“已成精了，姊灵符语。”女人的声音。

　　“又白又通透，绝对很好吃灵符语。”还是女人的声音。

　　是在说，我灵符语。

　　我还在盛玉的木渎里，虽然白玉已经碎了，可为了不被发觉，我还在用灵气维持着玉身，本想待入夜动身离开的，这时间里来了两个买客，还没打开木渎便悄声谈论起了我灵符语。

　　“掌柜的，这块白玉什么价钱？”其中一个说灵符语。

　　“这一块嘛——”

　　为了保命，我耗费了将近二分之一的灵气，目的是让玉身放出灵光，让掌柜的看到我是无价之宝，让他不将我出手，灵气放出后，登时无数洁白光剑如喷薄出海平面的晓光般，从木渎里绽放出来，令幽处在藏宝阁昏暗里的每一个轮廓都显露出了清晰的真容，在我的想象中情景许是这样的灵符语。

　　木渎被打开了灵符语。

　　“不卖灵符语。”

　　计谋得逞，掌柜扶了扶差点滑落鼻梁的金丝眼镜，强压着激动，说：“二位小姐也看到了，实不相瞒，这块夜明玉实在是小店的坐镇之宝，将之示人一赏，我已是多有不舍，若说出售，不如连小的这把老骨头也拿去算了灵符语。”

　　“是想替我春波府省钱么？”靠左边，年纪大一些的一个女人说灵符语。

　　“这、这——，不瞒二位小姐，实在是宝玉来之不易，要价惊人灵符语。”

　　可气，原来这些面上话是为了多收银子，商人重利，实在是千古至理灵符语。

　　灵气耗费过多，又被掌柜的击溃了心里防线，我维持不住玉身了，“啵”一声响，白玉身上绽出了汝窑开片般的蚯蚓走泥纹，“咔咔咔”，玉碎了灵符语。

　　“甚？碎了，只剩这么小的一点灵符语。”年纪小一点的女人说：“走呗，姊。”

　　“一万两，一千两！”掌柜的一见玉身碎了，连忙软口降价，同时跟着两个女人走出了藏宝阁灵符语。

　　“一百两怎么样，五十两灵符语。”

　　掌柜的还在降灵符语。

　　“二位小姐，二位小姐慢走啊，有空常来散心，茶水和点心都免费，曼殊送客灵符语。”

　　沙沙沙灵符语！

　　雕花的木门外响起了裙摆摩擦木阶梯的声音灵符语。

　　三

　　“赔钱货！”送走了买客，掌柜的燃烧着怒气，将还保有一点碎玉的我从木渎里捏了出来，捏在了他的中指和食指之间灵符语。

　　“吊坠是没可能了，割开，镶上银边，做一副耳坠灵符语。”

　　我可不想被割，听他这样说，于是连忙又碎了一半，掌柜的锥子脸立刻皱成了蔫紫茄子灵符语。

　　说话的语气灵符语，却一如既往的平和，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所以，只能将你碾成粉，和着金粉、水银刷在后院正门的龙雕上了灵符语。”

　　……没有供我寄栖的玉身，我会魂飞烟灭的灵符语。

　　“如同谁也阻止不了你灿烂的绽放一样，谁也没办法阻止你灿烂之后的消亡灵符语。”

　　两句感叹过后，掌柜的背着手，捏着我，下了二楼，来到堂前，说了一句“曼殊，看好店，我上后面拿磨盘”，又转身下堂，钻进一张珠帘，这是要进后院碾我了灵符语。

　　“好嘞灵符语。”被叫做曼殊的朗声答道。

　　曼殊大概是店里的伙计，是个十七八岁，身体单薄，精神饱满的男孩灵符语。

　　等等，正堂的木门槛外，两只白狐狸在巴着头，望着我，还鬼鬼祟祟的窃语着灵符语。

　　“走开走开，这里满屋子都是冷王阁的灵符，胆敢进来使坏，管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灵符语。”看见了不速之客，曼殊小伙计拎着把鸡毛掸子，朝小狐狸们打了过去。

　　其中一只眉心有红莲印记的朝他眨了个媚眼，然后迅疾的逃掉了灵符语。

　　另一个盯着掌柜的手里的我，看了许久，被甩了一鸡毛掸子，方灰溜溜走掉灵符语。

　　“啊哼哼哼灵符语，居然胆敢勾引本大爷，小狐狸精，小狐狸精！”

　　曼殊在门槛内跳起落下，落下跳起，叫嚣着，像个泼妇灵符语。

　　眼珠回转灵符语，目光收回，掌柜的拨开了脚步，他刚刚停住了脚步，为甚么？

　　珠帘一缕缕从他的双肩划至背后，我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的漠然灵符语。

　　慢！慢！弥漫在这屋子里的气息，竟然有一丝和我的一样，是女人的，这是女人的气息，很微薄，微薄到即将耗散殆尽，所以，是在不久前，女人来过灵符语。

　　白玉从没离开过木渎，我也没有，所以不知道女人的一切，只是被她的手指触碰过，只是闻过且仍保留着她特有的淡香，原以为女人早已走了，走到天涯海角去了，却原来距离如此的近在咫尺，可在毫无消息的内心里，却是天各一方般遥远，远得令人身心俱碎灵符语。

　　她来过，专来看白玉的么？为甚么不走近了看，走近了又能看到甚么？ 这时间还看甚么，还招惹甚么？ 白玉已经碎了，死了，空无了，为甚么当初不买走白玉，可恨的女人灵符语。

　　“嚯嚯！”掌柜的松开了手指，我落在了一块青石路面上，掌柜的已经信步走到了后院里的一条长廊之下灵符语。

　　“这么烫，你是发烧了？一会发光一会发烫，放在宅子里可不安全，还是转手的好灵符语。”

　　掌柜的蹲在我旁边，犹疑的抓起了山羊胡子灵符语。

　　四

　　“交出来灵符语。”

　　冷不防，在掌柜的身后，步来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少年手里提着曼殊还在杳杳淌血的头颅，不知他跟在我们身后多久了，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我和掌柜的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灵符语。

　　“你杀了灵符语。”

　　“交出来灵符语。”一把柳条般的细直长剑抵在了掌柜的喉结之上的部位。

　　“交甚么灵符语？”

　　“赤龙爪灵符语。”

　　“赤龙抓被偷了灵符语？ ”

　　被这么一问，那少年有些懵，掌柜的语气比少年还要惊惶灵符语。

　　“ 谁的赤龙爪灵符语，你？果真无知而无畏，以为自己大摇大摆的说自己拥有过赤龙爪会很安全么？ ”

　　掌柜的面露凶狞，却被一剑贯穿了脖颈，歪在了廊住上灵符语。

　　“交出来灵符语。”

　　少年蹲下了中正直挺，英姿勃发的身板，对躲到了石缝里，还在往更里面钻进的我说灵符语。

　　“以为把魂魄融到了玉石头里，我会嗅不到你这贼人的恶臭灵符语。”

　　他将我捏了起来灵符语。

　　“看我不，啊呀！”他又扔了我灵符语。

　　“甚么！”他恼羞不已，星眸圆睁，喝道：“小小碎石，也想难住我这上仙弟子，不捏碎你，我誓不为仙，哎呀，痛死我来灵符语。”

　　他拿起我又再次扔了我灵符语，许疼痛难忍，还在青石地面上来去滚了两个来回，发生了甚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自问，他捏我了么？浑没感觉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魂仙，忘了这个，再来一次灵符语。”他坐直了松躯，小声自言自语，自我安慰着，右手攥拳举过头顶，想是身心早已溃不成军。

　　“喝！妈呀，我的手！”这一次他是攥成了拳头砸向了我，伸出收回之间，整个右手已流出了三条血注，他又左手抱着右手，满地打滚了起来灵符语。

　　虽然我仍是没有丝毫的被触碰感，可我了解了一个事情，我，躲在这点碎玉里的我，似乎不怕被捏和砸，碎玉保护了我，或者说，白玉在保护女人的指痕，只是白玉的承重能力在甚么吨位，还要看这个自称魂仙的少年如何实验了灵符语。

　　我动了一动灵符语。

　　“啊？别过来！”少年惊惶道，然后连忙蜷成跪姿，边朝我磕头边说：“女菩萨，请你发发慈悲，饶了我，将赤龙爪交还与魂仙，我做牛做马在所不辞，赤龙爪是我一时好奇，乘师傅不注意偷出来的，如果被知晓我丢了，会被嫌弃的，逐出师门还算小事，被用来练功……千万不要指望这个碎石头能护住你，我知道，这叫锁心瓶，是心死之人的心做成的，坚固无比，在昆仑山上我见过一次，小师妹庆生辰时大师伯便送的这个做的庆礼，只是我学艺不精罢了，要换做我师傅，轻轻一巴掌，你早已经魂飞魄散了灵符语。”

　　我有些不信，真是那样，你大师伯还会拿去送与你小师妹？哦，让她在紧要关头躲在里面，等着敌人来一巴掌拍个魂飞魄散？而且，白玉哪里是甚么锁心瓶灵符语。

　　“……实在灵符语。”魂仙有些为难的说：“……实在你要是不信，我将命锁给你，让我也躲进锁心瓶里去，我一辈子不出来了，不然师傅准宰了我。”

　　想得美，放你进来，我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灵符语。

　　命锁是甚么灵符语？

　　算了，各自珍重吧，我得走了，我还有我的事，话说，按着魂仙的话来推测，盗走那个赤龙爪的应该是女人不错了，不然，魂仙也不会说我身上有贼人的恶臭这话，不过，魂仙鼻囊系统出问题了吧，我身上明明是淡淡的香灵符语。

　　女人人没走远的话，许我能闻着味追上灵符语。

　　我走了两步，停下，一转身灵符语。

　　“啊，怎啦？”魂仙一惊，问我灵符语。

　　我转身，是因为魂仙在尾随我，赤龙爪的事和我无关，可我没有嘴，没法说，连想回一句威胁话也不能灵符语。

　　“是不是还想逃？”魂仙讨好的说：“如果怕自己走的慢，我可以带着你逃，反正被师傅知道了私自下山我也是死罪，只要你不扎我，我就带着你逃，师傅的习性我最了解，他先去哪再去哪，会忽略哪我都清楚，只要你答应我，被逮到后，让我也钻进这锁心瓶里灵符语。”

　　他不敢碰我，原来是会被扎，所以说，有人碰到碎玉时，玉身上会长出尖刺灵符语。

　　话说灵符语，我走的很慢么？

　　我看着魂仙，最终看着他的一只脚，他脚上套着绣有缠枝花纹的长靴，靴子要是我整个身体的几百倍大灵符语。

　　“孽畜灵符语。”

　　“不孝弟子魂仙在灵符语。”

　　五

　　苍老的怒骂声从天际降落，魂仙转身，循着声音来自的方向，噗通跪倒在地灵符语。

　　魂仙的嘴巴一直没停：“启禀师傅，这个偷走赤龙爪的小贼已被弟子擒拿，且生生围困在这锁心瓶里，动弹不得，只等师傅亲手降了他灵符语。”

　　“呵呵呵……”一连串流露着明显亲昵意味的嘲弄笑声，由远即近而来灵符语。

　　“谎话精，我一直跟你至这里，只见你疼得咬牙切齿满地打滚了，哪见你围困了人家灵符语。”

　　“小师妹？”魂仙扬起脸，来呆声道灵符语。

　　来人立在了长廊的另一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一袭侧开叉束腰红裙，未着粉黛，样貌精灵可爱，仙子一般，一扫长廊里黄昏的安沉灵符语。

　　马上，魂仙又像只哈巴狗一样，保持着跪姿转身面相我，边磕头边说：“女菩萨，我说那一番话也是人之常情，实在是师傅他老人家为人严苛，法道森严，从不姑息，我实在是害怕灵符语。”

　　“不许你在我面前说我爹，偷了镇教之宝偷练仙法，还敢狡辩灵符语。”立在长廊之外的红衣女子小嘴一嘟，走了过来。

　　魂仙又掉转过身去，面对着走上前来的女仙子边磕头边说：“小姑奶奶快些走吧，师傅见到咱俩在一起，再误认为是我拐你出来的，我可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灵符语。”

　　“谁要你给我下跪，没出息，小贼在哪里，看我不收拾了她灵符语。”

　　魂仙愣了一愣，我发誓，他再花言巧语甚么我都不会信的，他这一愣分明是在权衡，要是百分之八十肯定他小师妹能揪出我来，便同意，要是推测希望渺茫，便拒绝，这根墙头草灵符语。

　　末了魂仙把注下在了我身上，他又磕起了头，边磕边说：“算为兄的求你了，别再添乱了，日后相见，做牛做马在所不辞，我要是没命了，你守一辈子活寡吧灵符语。”

　　“呸呸呸！谁说要嫁给你了，不要脸灵符语。”小师妹双颊涨满了绯红，一跺脚，转了身，忽然又猛地跃起，一脚踏在身左的一根红漆廊柱上，借势又一个转身，同时迅速抽出了腰刀，向我砍来，速度之快，几如血红的一道奔雷。

　　“咔灵符语！”

　　腰刀断了灵符语。

　　“呀——呀——”小师妹被反弹至廊顶，冲破了木梁，断木泥瓦乱坠，她朝着高空翻飞而去灵符语。

　　“不要紧吧灵符语？”

　　魂仙起身灵符语，朝着破开的口子大声关切道：“ 朝东南西走，不要朝北走啊！”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握的一半断刀甩了回来，斜插在了魂仙的鞋边，只剩一个刀把还露在青石面外灵符语。

　　“还来得及发火，没大事……”魂仙嘟囔了一句，又蹲下身，面向我，和气的说：“咱们也抓紧赶路了灵符语。”

　　魂仙举出白脂般的右手，伸向了我灵符语。

　　魂仙只是在利用我， 这让我很不舒服，合该出卖我的时候他一丝也不会含糊灵符语。

　　“好吧，看来你在拒绝，这灼烫我可受不了第二遍灵符语。”

　　伸到离我寸许远的地方，魂仙又果断抽回了左手，盘腿坐在了青石板上，说：“不如谈谈条件吧灵符语。”

　　看来白玉与我的心声相通，只要我拒绝，任何人想要碰我都要吃些苦头灵符语。

　　忽然，刀枪剑戟的摩擦碰撞和马的嘶鸣在墙外响起，听声音可想见，有一众人马正在围封整座院子灵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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