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打文 | 《祭神》（上）:亡灵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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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打文
“哔哔一下，粮食即到亡灵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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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原创
性向：随你亡灵超度，跨越人类界限也不是不可以
想看的风格：惊悚恐怖
想看的人设/梗/剧情：“将军奉命征服原始部落亡灵超度，得到一位即将被进献的美貌人牲……”
其亡灵超度他特殊要求：无
雷点：无
祭神（上）
文/风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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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祭品
“将她带上来亡灵超度。”哈克将军把玩着手中剔透晶莹的脂煤，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被进贡来的人牲少女。
S187时域甫龙公国（前）999年，也即公历（前）2209年初，哈克将军奉王命率军前往F415时域，那是一片尚未定时的蛮荒之地，弱小而蒙昧的土著类人种族在哈克将军的精兵面前几乎不战而败亡灵超度。哈克将军是为了脂煤而来，这种高效的燃料及其使用方法出现在荆棘会刚刚公布的安全技术名录之中。实际上早在几十年前，脂煤便已经通过黑市流入甫龙公国的市场，被平民当成普通煤炭使用。而荆棘会的新版技术名录则提供了脂煤的最佳利用方法，经过简易催化，脂煤提供的能量可达同等质量普通煤炭的百倍以上。甫龙公国迅速查明了黑市脂煤的来源——F415时域。
所有人都相信，哈克将军将为公国带来一块新的殖民地，以及源源不断的脂煤亡灵超度。
脂煤与殖民地都是哈克将军意料之中的收获，这个被进贡上来的少女倒是意外之喜亡灵超度。少女本应被送回公国，送入君主的寝殿，可她纤细的腰肢、蜜糖一般的肌肤却让哈克将军只看了一眼就决定将她据为己有。少女微低着头走到哈克身前，薄纱与细巧的金链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窄而纤薄的肩头、软润的胸脯和令人想入非非的耻骨。哈克扯下她的面纱，金勾划过脸颊，留下一条轻轻细细的红，少女大约是吓了一跳，微微抬起眼睛，带着些许水汽的双眸于是终于从长而密的睫毛阴影中显露出来，琥珀色的瞳孔恰有着脂煤一般的润泽光彩。少女略显惊慌地瑟缩着，很快又垂下头，睫毛的阴影重新投下来，带着一点毛茸茸的质感。
哈克拦腰扛起少女，挥手屏退众人，决定好生享用这难得的佳肴亡灵超度。
少女顺从地退下薄纱，过分纤细的金链受力断开，金珠儿滚落在地上，发出轻盈而暧昧的声响亡灵超度。少女跪坐在哈克两腿之间，抬起头，向上伸出双手。那双手柔嫩而微凉，手指修长，缓缓向上，抚过哈克带着刀疤的后背，逡巡在颈项，然后没入发间。
哈克几乎只用一只手，便握住了少女的腰，附身去亲吻少女的双唇亡灵超度。就在唇齿接触的那一瞬，一阵凉意贯穿头颅，少女微凉的食指干脆地插入哈克的后脑，破开坚硬的头骨，一直抵到最深处，然后灵活地转动着手指，将柔软而温热的脑搅碎成粘稠的糊状。
少女的唇角终于绽出一丝微笑，异常轻柔地将哈克背面朝上平放在地上，这才小心地抽出沾满脑浆与血水的手指，俯下身，从手指穿出的孔洞中餍足地吮吸尚带热气的美餐亡灵超度。
01 荆棘
“老白！果然是你亡灵超度。”陈印站在闸口前整装待发。
名叫白的荆棘会共鸣者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陈印的到来也并不意外亡灵超度。
“就咱俩？”陈印问亡灵超度。
白又点了点头亡灵超度。
两人于是向海关递交了任务函，确认过身份信息，开始进行时域旅行前的安全检查亡灵超度。白背上背的半人高的长刀果然又一次引来检查员的赞叹：“真是把好刀。”
“荆棘一世的佩刀亡灵超度。”白说。
检查员了然地点头：“确实是荆棘一世的刀型，很少见到这么精良的仿品亡灵超度。”
“不是仿品，是真品亡灵超度。”白说。
“哈哈哈哈，”检查员笑起来，转头对陈印说，“你这同事真会说笑话亡灵超度。”
陈印耸耸肩道：“他是荆棘会的走狗，可不是我同事亡灵超度。”
白将检查过的长刀收好，重新背在背上，没有说话亡灵超度。
这一次前往F415的虽然只有陈印和白两个人，规格倒是不低，还给配了专车，一站直达F415临时站，只需要两个公时亡灵超度。
“老规矩，既然是联合任务，咱们交换一下信息吧亡灵超度。”陈印一边吃着车上的简餐一边说，“半个月前，S187的甫龙公国向时联请求帮助，说是他们派往F415的部队在三个月前突然失去了联系，随后甫龙公国多次派遣部队和侦查组前往调查，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联了，仿佛人间蒸发。最初派去的部队指挥官是叫……”陈印确认了一下手中的材料，“哈克。哈克将军，甫龙公国的大贵族，虽然贪财好色，可是骁勇善战。甫龙公国希望时联能够代理委托其他时域政权，帮助他们调查F415的真实情况。”
“所以中央共和国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白虽然用了个问句，可也并没有多少询问的语气亡灵超度。
“那需要的亡灵超度。F415可是有脂煤啊，而且据说储量极大。共和国哪可能放弃这到嘴边的肥肉。于是任务就从时联转到了共和国，从共和国下达到发展署，最后到了我手里。”
“中央共和国就派了你一个人啊？”白似笑非笑地瞟了陈印一眼亡灵超度。
陈印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说：“毕竟咱们共和国不可能向甫龙帝国一样，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一波一波地往里面填人命，损失肯定是要想方设法降到最低亡灵超度。所以这不是抱上了荆棘会的大腿，请大佬带飞嘛。”
白不置可否亡灵超度。
“说说你吧，你们荆棘会为什么要趟这浑水？”陈印问亡灵超度。
“还是老样子，文明调查、定时协商亡灵超度。”
定时，这是末时纪的文明基础，也是荆棘会的核心职责亡灵超度。
灾难发生时，时间还是一条绵延的线，蜿蜒曲折地穿越每一个生命，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文明亡灵超度。在某一个无名的瞬间，光阴衔住了自己的尾巴，于是一切终始都将归于虚无——一切本该如此。可就在那个如今被称为“衔尾蛇纪”的黑暗时域，共鸣者诞生了。
共鸣者最初不过是作为光阴之神的玩物而被允许存在于世，时时上演着反抗与屈服的悲喜剧，向着必然的虚无徒劳挣扎亡灵超度。直到名为五月的少女横刀披甲为王，建立荆棘帝国，为救生民决意成为共鸣者，并找到了向光阴之神“借时”的方法。被后世称为荆棘一世的少女五月以至今无人知晓的方式与光阴之神达成约定，共鸣者可以在光阴之环中寻找、借出稳定宜居的时域，以供人类生存，而条件便是“定时”。这是共鸣者与神的契约，为每一片出借的时域标定末日来临的时限，时域在到达时限之前维持稳定，时限来临，这一时域便永久湮灭。第一片被借出的时域被称为中央时域，时限为5172年，于是中央时域被借出的那一年就定为ZY5172年，末时纪自此开始。荆棘帝国覆灭后，人类文明再次陷入混乱，直到一群共鸣者建立荆棘会，提供不同时域间的交通途径，以中央时域的中央历为标准设立公历，并提供不同时域的地方历与公历的兑换率，散落于时间之海的人类社会才重新有了联系。
中央共和国以在中央时域永久承认荆棘会的独立领土为条件获得荆棘会的帮助，统一了整个时域亡灵超度。中央时域是目前为止所有定时借出的时域中时限最长、面积最大的，中央共和国也是目前为止所有人类政权中最强大的。随着诸时域交往的频繁化，以诸时域政权间的调停、互助为目标的时域联合政府成立，总部设在中央共和国，成为末时纪第一个时域间政治组织。
ZY2208年，也即公历2208年，距离中央时域的借出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千年，中央时域依旧是目前为止所有定时借出的时域中剩余时限最长的时域亡灵超度。越是新借出的时域，时限往往反而越短，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公历的尽头就是光阴的尽头，公历0年就是最初和最后的纪年。
而荆棘会对这一猜测不置一词亡灵超度。
并非所有时域都是由荆棘会的共鸣者定时借出的，按照荆棘会的定名法则，这些定时借出的稳定时域以大写字母S为开头进行编号，而因其他原因存在的时域则以F为开头进行编号亡灵超度。F类时域由于缺乏定时，所以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规模不定的时尘化灾难，灾难发生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夺去时间维度，化为一种不可分割的灰白色尘沙。当时尘覆盖整片时域，便是时域湮灭之时。S类时域往往由人类占据，而F类时域则千差万别，共鸣者会前往F类时域，考察、记录其间的文明和生态，与智慧种族建立联系，同时——如果对方需要的话——为该时域进行定时。
这就是白所说的“文明调查、定时协商”亡灵超度。
“不愧是伟大无私的荆棘会啊亡灵超度。”陈印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句。
荆棘会显然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无人知晓荆棘会真正的目的亡灵超度。共鸣者与其他人类处于不同的维度，他们曾在光阴之环中任意穿越，掌握无尽的知识与技术，只将其中的一小部分公布于世。他们可以与神沟通，却从不以神职者自居；他们掌握着无限的权柄，却无意于俗世的丰饶。
“荆棘会前年年底才在技术名录中公布了脂煤的存在亡灵超度，去年甫龙公国的殖民部队就在脂煤的产地人间蒸发了，荆棘会又在今年接受了共和国对F415的联合调查请求，”陈印问，“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无论是不是巧合，”白说，“都与你无关亡灵超度。我们到站了，走吧。”
02 伏波
走出临时站台，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亡灵超度。
“地表温度29摄氏度，湿度30%亡灵超度。”陈印退进站台的阴影里，念出温湿度计显示的数字，然后抱怨道：“真是热情好客的时域，还没见人，先给蒸个免费桑拿。”
放眼望去，松软潮湿的深棕色土地上长满了四五米高的巨型白色蘑菇，粗壮的子实体足要两人合抱，顶部的伞盖尖而窄，略呈灰色，底缘薄而参差亡灵超度。
一望无际的蘑菇森林异常安静，两人艰难穿行了将近半个公时，别说大型动物，连小虫都未见半只亡灵超度。
无风、无雨、无虫鸣，在这一篇潮湿黏腻的死寂中，蘑菇森林突兀地到了尽头，一小段平旷空地的前方，是至少有两百米高的类金字塔型黏土建筑，无砖无瓦，也看不出结构，大大小小的拱型洞口朝向四面八方，散布于建筑通体，看不出分层或区划，却在参差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均衡感亡灵超度。
“果然是类白蚁智慧生命亡灵超度。”白说。
“白蚁？那是什么？我看资料里不是说亡灵超度，是类人智慧生物吗？”陈印问，“白蚁吃什么啊？不过这里到处都是蘑菇，他们是吃蘑菇的？既然是素食的，那应该比较友善吧？”
白看了陈印一眼，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然后说：“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亡灵超度。”
“等等等等等会儿亡灵超度，”陈印拽住白，“我说，在进行神秘洞窟探险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甫龙军队的驻扎地面见一下哈克将军，嗯，好吧，我是说，至少……给他收个尸？”
“也可以亡灵超度。”白说。
陈印于是用定位仪重新确认了一下方位，对照资料中的地图，朝着营地进发亡灵超度。沿途除了蘑菇就是蘑菇，阴沉灰暗的天空沉沉地垂着，把蘑菇也压得偏低着头，潮湿闷热的空气如有实质，在皮肤上糊了厚厚一层。初看时还多少有点震撼的蘑菇森林看久了只剩麻木，陈印如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迈动双腿，直到白从身后拉住他的背包带，说：“别动。”
白抽出背上的长刀，向前走了一步越过陈印，举刀横在身前亡灵超度。
一阵细细的风从前方突兀地吹过来，刀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亡灵超度。
那把刀通体是黑色的，比手掌还宽，却很薄，没有花纹装饰，只在靠近刀柄处有两个错金的小字：简白亡灵超度。不知何意。
刀太长、太大，背在身后到不觉得，被白握在手里的时候，就格外衬出白的纤瘦与挺拔，立在那里，像是天地间的一根尖刺亡灵超度。
就在风止的间隙，白用长长的刀锋划破自己的手掌，挥手落下一道血线，以血线为界，光幕冲天而起亡灵超度。白将顺着手掌流到指尖的血点在陈印眉心，说：“你在这等着，我去里面看看。”
陈印点了点头，他知道白是去杀人的，准确地说，是去杀徘徊者亡灵超度。
血线的对面正在发生时尘化，这种无可逆转的灾难是凡人看不见、也无法阻挡的亡灵超度。在F类时域，时尘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吞噬误入其中的一切，智慧生命将会变为不生不死之物，在时尘区内无目的漫游，直到身体中的时间被彻彻底底地剥离干净，然后便与万物一起化为尘沙。
共鸣者们认为，杀死遇到的所有徘徊者是共鸣者的义务——尽管徘徊者实际上并不可能离开时尘区域，也不会对区域外的任何人造成伤害亡灵超度。
这是陈印第一次遭遇时尘化，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过于抽象，无法理解，死亡变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凝固了，又似乎是被抽空了，只有一种迟钝的、密不透风的疼痛感作为不可见的视觉形象悬浮在虚空之中，寂静无声地震耳欲聋着亡灵超度。
白回来了亡灵超度。
陈印的眼睛看到了白的身影，也能感受到白的手拍了他的后背亡灵超度。可交感神经似乎断了线，一切感觉都无法抵达意识，陈印忘记了该如何思考，也忘记了如何动作。
“回神亡灵超度。”陈印听到白的声音，同时感到嘴唇触碰到柔软湿润的东西，然后被阻断的一切就骤然恢复了流动，首先看到的是白近在咫尺的脸，然后感到他的呼吸，以及口腔中血液的味道。
“啊——”陈印惊叫着后退，摔倒在地上亡灵超度。
陈印抬起头，正看到白的脸，本就常年缺乏血色的皮肤现在苍白得近乎透明，涂了血的嘴唇因而显得格外耀眼亡灵超度。
白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自己的手，两只手的手掌和手腕都是尚未完全凝血的伤口，最后只在右手手背上找到一点没有沾血的干净处，用来蹭掉了嘴上的血迹亡灵超度。
“别担心亡灵超度。要回神总需要一点刺激。”白微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久违地有了点儿二十出头的青年情态，“而且共鸣者的血有抵抗时尘化的功效。”白说完干脆挨着陈印也坐了下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陈印至此才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白把自己的血涂在嘴唇上，然后吻了他，并解释说这是回神必备的特效药和一点儿小刺激——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偏方亡灵超度。
好在陈印是个格外豁达的人亡灵超度，他擦干净自己嘴上和眉心的血迹，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有徘徊者？”
“六十一个亡灵超度。我都杀了。”
“是人还是……白蚁亡灵超度？”
“至少不是哈克将军，”白说，“你还有那么点儿可能可以给他收尸亡灵超度。”
“哦……”陈印一点儿也不关心能不能给哈克将军收尸亡灵超度。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徘徊者？”陈印忍不住问亡灵超度。
“每个共鸣者都有不同的理由吧亡灵超度。”白说。
沉默亡灵超度。
就在陈印以为白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白突然开了口：“对我而言，他们都是人类的叛徒亡灵超度。”
好吧，大概又是个只有共鸣者才能理解的领域，陈印这等凡夫俗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深究的好亡灵超度。
“见过时尘荒漠吗？”白问亡灵超度。
“没有亡灵超度。”
“你马上就要见到了，”白说，“时尘化快要结束了”亡灵超度。
短暂的寂静之后，白轻轻地哼起一段陌生的旋律亡灵超度。白的声音略微沙哑，可曲调温和而舒缓，低垂的天幕与高耸的蘑菇似乎突然都退入了远景，只有这旋律在空旷的亘古之世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缱绻与怀恋。似乎将世间的悲伤都洗涤干净，化作神圣和光。
眼前的光幕倏然落下，原本凝滞而无解的光景于是尘埃落定，一片灰白色的荒漠凭空出现，就像是天地之间突然嵌入一块纯粹的空洞亡灵超度。
时尘荒漠，甚至不需要白解释，陈印意识到世间再无其他东西配得上这个名字亡灵超度。
不长的旋律，白哼唱了两遍，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毫不意外地把土拍进了陈印嘴里亡灵超度。
“呸！”陈印狼狈地吐着嘴里的土，也爬起来，先前种种微妙的情绪统统不见，只想抓把土也塞进白的嘴里让他尝尝亡灵超度。
白对陈印的咬牙切齿视而不见，只说：“走吧亡灵超度。”然后迈步朝着时尘荒漠走去。
“别！”陈印吓得一激灵亡灵超度，一把将白薅回来：“《安全须知》大写红字第一条，无论发生任何情况，绝对不能踏入时尘荒漠！”
“嗯，确实，毕竟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亡灵超度。”白点点头。
“那你还往里走亡灵超度？”
“可你这次不是抱了我的大腿吗？”白理所当然地说，“放心，横穿时尘沙漠会比较近亡灵超度。”
03 佳肴
抵达驻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亡灵超度。
陈印设想过许多种驻地的景象，比如空无一人、遍地尸首，或者全被土著智慧种占领，可唯独没想到是眼前这般人声喧嚣、热热闹闹、篝火连营亡灵超度。
“什么嘛，这不是都好好的？”陈印相当乐观，“看来是不用给哈克将军收尸了亡灵超度。”
陈印一边乐观一边打开了藏在袖中的枪上的保险栓——以防万一亡灵超度。
“的确，”白说，“已经没有收尸的必要了亡灵超度。”
陈印步调轻快地走向营地，白沉默地跟在后面亡灵超度。
“咔亡灵超度。”
不，或许也并非真的有这么一声轻响，只是在陈印踏入驻地范围的一瞬间，驻地内的一切活动都突兀地停止了，所有甫龙士兵以同样的角度和速度在同一时刻转了一下头，所有的眼睛看向了陈印与白亡灵超度。
每一双眼睛都带着一种无机质的漠然，明明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却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被区分理解的必要亡灵超度。
陈印藏在袖中的枪已经滑到手心，食指缓缓扣紧扳机，抬手的瞬间却被上前一步的白按下了亡灵超度。
“我们是受时联委托的调查组，想见哈克将军亡灵超度。”
细密而繁复的窸窣声在陈印的听力边缘徘徊了一阵亡灵超度。
一个士兵以平板的语调突兀地说：“议事厅亡灵超度。”
“去亡灵超度。”另一个说，一模一样的语调。
“请去亡灵超度。”又是另一个。
“前往亡灵超度。”
“你们亡灵超度。”
“客人亡灵超度。”
“贵客亡灵超度。”
“请贵客前往议事厅亡灵超度。”
“食物亡灵超度。”
“不是食物亡灵超度。”
“没有食物亡灵超度。”
“享用亡灵超度。”
“享用食物亡灵超度。”
“息休亡灵超度。”
“休息亡灵超度。”
“等亡灵超度。”
“等候亡灵超度。”
“请贵客前往议事厅，休息，等候，享用食物亡灵超度。”这是第一个说话的士兵。
话音一落，原本嘈杂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士兵再次以同样的角度和速度在同一时刻转头、抬手，指向了驻地中间那栋最大的建筑亡灵超度。
“多谢亡灵超度。”白说，然后就抬脚向前走去。
陈印拖住白，小声道：“喂喂喂，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看起来明显不太对啊亡灵超度。”
白：“既然要调查亡灵超度，总得进去看看，而且——”
“请贵客前往议事厅，休息，等候，享用食物亡灵超度。”士兵重复了一遍，像是催促，又像是毫无意义的录音回放。
“你看，对方都盛情邀请了亡灵超度。”白接着说。
“将军亡灵超度。”
“稍后亡灵超度。”
“就到亡灵超度。”
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声音分别说道亡灵超度。
“还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哈克将军亡灵超度，”白说，“还等什么？”
陈印在抱紧大腿探敌营和独自离开之间权衡了1.5秒，就大义凛然地跟上了白的脚步亡灵超度。
“按照资料，那栋建筑是哈克将军的临时府邸，一层是议事厅，二层是哈克将军的住处亡灵超度。”陈印小声说。
白点了点头亡灵超度。
两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可所有士兵的目光都黏在他们两人身上，头颅整齐划一地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陈印觉得自己要是踏错一步，那些眼睛说不定就会射出激光，把自己射成筛子亡灵超度。于是一路走得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贼，缩着肩、弓着腰频频回头张望，冷不防撞在了白的身上。
陈印这才意识到已经走到府邸门口：“怎么不进去亡灵超度？”
白抬头看了看门框，说：“没有了亡灵超度。”
“什么没有了？”陈印有些焦躁地问亡灵超度。
白还是不紧不慢地：“美姬的尸体亡灵超度。”
陈印这才想起，资料中确实提过这么一茬亡灵超度。
甫龙军初入F415的几个月，与甫龙公国有着稳定的消息往来，除了常规的政务通讯外，公国的不少贵族门阀也都在派遣军中安插了眼线，这些眼线通过各自的秘密渠道将发生的F145时域的大小情况汇报给自己的主子亡灵超度。毕竟脂煤是笔大买卖，谁都想分一杯羹。这种情况维持了三个多月，来自F415的情报就开始迅速减少，至6月中旬几乎完全断绝，在6月中旬至8月间，甫龙公国只收到F415的三次通讯，均为增派部队的请求。这种情况自然也引起了一些担忧，可来自F415的脂煤却持续运往甫龙公国，数量不减反增，所以三次增派部队的请求都得到了满足。直到8月27日，本该运抵甫龙公国的新一批脂煤全无踪影，自此以后，F415再未向甫龙公国传递过一块脂煤、片语只言。甫龙公国这才开始汇总关于F415的全部资料进行调查，可多次派遣的调查队都石沉大海。由于一些陈印并不太想了解的内外政治压力，甫龙公国向时联提出了调查委托，相关资料于是经过脱敏和整理后交到了调查员陈印手里。至于白是如何得知资料内容的，陈印也没有兴趣了解。
资料中最好看的部分非这一段名为“倒吊美姬”的秘密通讯莫属，执笔人大约是有点文学才华，写得妖艳又恶心，很有点惊悚情色小说的味道亡灵超度。
大意是说当地原住民为表达与甫龙公国交好、协助开采脂煤的意愿，进贡了一名美姬，年方十六，姿容尤丽，哈克将军将美姬据为己有，屏退众人，将美姬带入房中亡灵超度。第二日早会，众人便见那美姬被捆住双脚，倒吊在将军府邸的门楣上，全身赤裸，伤痕遍布，一道巨大的伤口从后脑延伸至尾椎，应为利刃所致，五脏六腑不知所踪。那美姬脸上却无半点伤痕血迹，依旧美艳非常，双目似睁非睁，状如假寐。
众人早知哈克将军素有以虐杀妙龄少女为乐的恶名，却不想竟还啖人内脏，不由大受震撼亡灵超度。无人敢移动美姬尸首，只能小心翼翼地侧身穿过门槛与尸首之间的缝隙，哈克将军早在议事厅中等候，看起来心情甚好，可对美姬之事只字未提。
这一事件得到了几个不同信源的佐证，尽管叙述详略不同、细节有所出入，可都无一例外提到了美姬的尸体倒吊于门楣的可怕情形亡灵超度。故而这一说法应当可信。
哈克将军不发话，美姬便日日吊在门上，此后哈克将军便多了一桩娱乐，每日观赏众人如何加油忍着恶心吸着肚皮侧着身，挤过门与尸首间的窄缝亡灵超度。哈克将军还体贴地在门边放了个桶，防止有人吐在地上。
另有一条资料提到，曾有一个姓古贺的文官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酷刑，每晚噩梦不断，于是在4月中旬请哈克将军安葬尸首、告慰亡灵亡灵超度。哈克将军充耳不闻，可在会后将古贺单独请至书房。第二日清晨，古贺照常参加早会，进门之时脸上毫无异色，全无平日的畏惧瑟缩，此后日日如此。由是再无人提起取下美姬尸首之事。
直到5月16日，还有通讯提到尸首仍旧挂在原处没有移动，已然腐败溃烂，体内油脂渗到体表形成粘稠的黄色尸腊，尸腊包裹下的皮肤显出近乎于黑的霉绿色，黄绿的尸水滴在地上，散发出恶臭亡灵超度。
可是现在，府邸的门框上空空如也亡灵超度。
“肯定是摘掉了吧，”陈印说，“这里气候如此湿热，尸体要是挂到现在，大概只剩下一堆散落生蛆的骨头亡灵超度。”陈印被自己的说法恶心到了，打了个寒颤。
白随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就进了门亡灵超度。陈印则是看准落点跳过了门前的空地落在门里，免得踩到什么尸水的陈渍。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进了门还是觉得脚下有种黏腻感，令人反胃。
门内是一条不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屏风，绕过屏风就是议事厅亡灵超度。
厅内竟然有人亡灵超度。
十余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看衣着与外面士兵不同，大约是有些身份的军官与文官们亡灵超度。长桌本该作议事之用，此刻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盘子里都装满仍带血水的生肉，对肉块的肢解相当粗糙，间或能看到几近完整的人类手掌或对半切开的人头。血腥与腐臭扑面而来，白狠狠掐了一下陈印的虎口，陈印已经反倒嗓子眼儿的隔夜饭才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围在桌边大快朵颐的军官与文官们忽然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朝向陈印与白站了起来亡灵超度。
陈印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声熟悉的“咔”，那是十多颗头颅同时转动的声音亡灵超度。
“食物亡灵超度。”一人道。
“不是食物亡灵超度。”另一人道。
“没有食物亡灵超度。”
“有食物亡灵超度。”
细细的窸窣声响起，代替了那种没有声调变化的语音，片刻后又停止亡灵超度。
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用沾着肉渣与血水的嘴说：“享用食物亡灵超度。”
他右侧的人说：“请亡灵超度。”
两人说完同时向旁边跨了一步，看起来是打算把座位让给陈印二人亡灵超度。
陈印只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又险些吐出来，让他坐在桌前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亡灵超度。
白说：“我们想见哈克将军亡灵超度。”
“哈克将军亡灵超度。”一人道。
“是将军亡灵超度。”另一个说。
“将军马上就到亡灵超度。”另一个说。
04 将军
“你要不要给哈克将军收个尸？”白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突然说亡灵超度，“我看那边盘子里的半个头应该就是哈克将 军的，你要是再不收尸，可就都被吃——”
陈印死死捂住白的嘴亡灵超度，顺便踹了他一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光了亡灵超度。”白虽然被捂了嘴，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两个字，声音从陈印手指缝里溜出来，变得有点闷闷的嘴唇的动作以及呼出的热气弄得陈印手心痒痒。
“是你们想见哈克将军吗？”一个柔媚的女声从楼上传来，“请到二楼来吧亡灵超度。”
与之前那些大同小异的呆板音调不同，这女声婉转流畅，带着一点慵懒倦意，哪怕是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之中，依旧让人不由得春心一荡亡灵超度。
白指着那正被一个文官抓到手里的半片人头亡灵超度，说：“可是哈克将军明明在这——”
陈印几乎是把话没说完的白拖上了二楼——就算上面是个蛇蝎美人、终极boss，也比面对眼下这一桌狼藉要强亡灵超度。
二楼的卧房门半开着，陈印往门里看，一位娉婷少女背对着他们坐在软塌上，挺直的肩背细瘦而不伶仃，线条柔和旖旎，薄纱笼罩蜜糖色的肌肤，乌黑的长发松松地盘在头上，落下的一缕发丝轻轻摇动，一次次吻上少女的脸颊亡灵超度。
“倒倒倒倒吊美姬活、活了！”陈印震惊得难以控制自己的音量，第二个“活”字劈出了尖锐的气音，逗得白轻笑了一下亡灵超度。
少女听到他们的声音亡灵超度，回过头来，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朱唇轻启：“你们来啦？”
白推着腿软的陈印进了屋，点点头亡灵超度。
少女理了理散发，不疾不徐地走到两人身前：“女王说，你们和之前的调查队不同，不能吃亡灵超度。”
陈印又抖了一抖亡灵超度。
少女又凑进了些，皱起秀气小巧的鼻子像猫儿似的闻了闻，然后懒懒地指着陈印说：“这个把食物穿在身上的家伙，姑且算半个同类吧，吃了确实不合适，”然后又看向白，“可是你……看起来挺普通的嘛亡灵超度。”
陈印不是人类，而是被称为“透明人”的一种智慧生命，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白是其中之一亡灵超度。陈印如今使用的身体，是他进入中央时域之初挑选的一具保存完好的人类身体，陈印可以与身体融合，维持身体不腐，同时共享身体的各项机能。
看起来少女应该就是白所说的类白蚁智慧生命，只不过像陈印一样穿上了人皮，扮演人类亡灵超度。
区别在于，陈印本身并不具备碳基身体，他的饮食是为了满足穿戴的人类身体的营养需要，因而有着与人类一致的饮食习惯亡灵超度。可白蚁看起来应该是拥有独立的碳基身体的，身披人皮只是一种随身携带食物的方式，以及捕猎技巧，而他们的主食……是人类。
陈印正理着思路亡灵超度，白伸出一根手指，递到少女眼前，说：“要不，你尝尝？”
少女又警惕地皱着小鼻子嗅了嗅，大约依然没闻到什么危险的味道，于是欣然道：“好吧亡灵超度。”
“啊亡灵超度！别——”
陈印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对着白的指尖张嘴咬了上去，紧接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把白的手远远丢开，“呸呸呸”地拼命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亡灵超度。
陈印拉过白的手来看，手指上的伤口不像是人类的牙齿咬出来的，倒像是利刃割出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亡灵超度。陈印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密封试剂瓶，小心翼翼地把渗出的血珠接进去，看见不流血了还挤了挤，直到确认一滴不剩，才把瓶子封好重新装起来，嘴里还嘀咕着：“这可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
共鸣者的血液几乎是冒险者前往F类时域的必需装备，不仅可以在靠近时尘化区域时发热预警，还能驱散绝大多数野外低等生物亡灵超度。尽管稀缺且昂贵，可不想死的冒险者总会想方设法买上一滴。陈印收集的这小半瓶，足能卖出他十年的收入了。
白面无表情地放任陈印拽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收集血液，旁边的少女还在吐亡灵超度。
“呸呸呸，”少女一边吐一边说，已经完全顾不上美女的形象，“你是什么玩意儿啊，也太难吃了亡灵超度。”
“荆棘会共鸣者，白亡灵超度。”白的右手还被陈印拽着，于是用左手展示了证件。
“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共鸣者亡灵超度。啊，我居然尝到了传说中天下第一难吃的共鸣者的血，真是晦气死了，呸呸呸。”少女气呼呼地瞪了白一眼，然后转向陈印，说：“你刚才是知道他的血太难吃，才想要阻止我的吗？你倒是心眼儿还不错。”
陈印敷衍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已经对眼前的生物全然失去了敬畏感亡灵超度。白倒是认真地解释说：“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看是不是所有种族都反感共鸣者的血。”
少女翻了个白眼：“这还用实验吗？谁不知道共鸣者的血是世界上最最最难吃的东西亡灵超度。”
白耸了耸肩，指着陈印说：“可是他今天白天还尝了我的血，没有任何反应亡灵超度。”
“啊……”陈印这才意识到，遭遇时尘化时，自己确确实实在那个作为“小刺激”而存在的吻中，尝到了白抹在嘴唇上的血，除了与一般人类血液无二的血腥味儿，陈印当时并无其他感受，以至于忽略了“共鸣者的血液出了名的恶心”这一妇孺皆知的常识亡灵超度。
少女看向陈印的眼神半是崇拜半是怜悯，陈印只好继续傻笑亡灵超度。透明人没有碳基身体，或许真的是不惧共鸣者血液的特例？可透明人极其稀少，陈印从未见过同类，这一怀疑大约无从印证。
白说：“你刚才提到女王亡灵超度，那是你们的领袖吗？”
少女点头说：“女王与男后共同执掌整个时域亡灵超度。”
白说：“请带我们去见她亡灵超度。”
“女王确实说过要见你们亡灵超度。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少女说着将手伸到脑后，插入发丝间的手指从后脑的中间向下滑，肩膀与手肘以一种反常的角度向后弯曲，以使手指能够完整地从后脑一直划至尾椎。随后，少女扭动身体，那副皮囊便渐渐褶皱着从前面脱落下来，白蚁的真身从手指划出的整齐破口中挣脱出来，竟比那少女高上不少。最显眼的是莹白光滑、略微透明的肥大腹尾，陈印想象了一下那弹软的触感就觉得汗毛倒竖。略带琥珀色、高度骨化的坚硬头颅相比之下到显得秀气，可那如一对利刃般闪着寒光的坚硬口器却令人望之胆寒。胸部分为三节，最底下一节生有一对长而粗壮的足，可以支撑身体直立，靠上的两节则各生一对短肢，有骨甲覆盖，末端类似人手的分叉异常灵活，且有尖锐程度与口器不相上下的尖甲。白蚁大约就是用这尖甲划破少女的皮囊方便穿脱。白蚁将少女的皮囊捡起，仔细摊平放在软塌上，向两人解释道：“我还挺喜欢这件食物的，打算多穿段时间，要是带回宫殿，说不定会被刚出生的没规矩的小家伙们咬坏，所以还是放在这里稳妥。”
陈印除了机械地点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眼前这一幕作何反应亡灵超度。
少女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身躯，道：“走吧亡灵超度。”
下到一楼的时候，议事厅里那群还没吃完夜宵的“人”一齐站了起来，对着褪去少女皮囊的白蚁，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齐声道：“将军亡灵超度。”
白蚁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行啦，接着吃你们的吧，我去去就回亡灵超度。”
于是那群“人”复又坐下，咀嚼声渐次响起亡灵超度。
“所以他们口中说的‘将军’亡灵超度，不是哈克，而是你？”陈印想把注意力从这令人反胃的咀嚼声上移开，于是问，“你是他们的女将军？”
“我们和人类不同，只有女王、男后和祭司们有男女性别，其他是没有的亡灵超度。我的名字你们念不出来，就跟他们一样叫我‘将军’吧。”白蚁说。
“祭司是……？”陈印问亡灵超度。
“尊贵神圣的第二等级，有着仅次于女王和男后的地位，献给神明的祭品亡灵超度。”将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带着点轻蔑和不快。
“哦……”陈印似懂非懂亡灵超度。
“不过亡灵超度，”将军说，“你们为什么要见女王？”
“代表荆棘会与女王沟通是否需要为这一时域定时亡灵超度。”
“定时啊……”将军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随后又满不在意地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来得太晚了，明天，祭祀就要开始了亡灵超度。”
“祭祀？”陈印问亡灵超度。
将军的语调中带着一点难以抑制的兴奋：“明天，你们就会知道了亡灵超度。”
将军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陈印再追问她也只当没听见亡灵超度。
终于出了驻地亡灵超度，陈印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忍不住问：“他们……似乎和你不太一样，看起来……比较的……”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将军接话亡灵超度。
陈印老实点头亡灵超度。
将军说：“他们都不是战士而是劳工，虽然格外擅长修建房屋和菌圃，可是没有战斗天赋，尤其不擅长伪装成人类亡灵超度。而且饭量特别大，驻地的食物储备都快被他们吃空了。你们来得突然，只好临时让他们凑合凑合，充个数。别介意哈。”
陈印：“……”我还挺介意的亡灵超度，要吓尿了好嘛！
05 共生
将军轻车熟路地在蘑菇森林中穿行，很快便抵达了陈印二人来时所见的巨大金字塔型建筑，途中并未经过那片刚刚形成的时尘荒漠亡灵超度。相比于白日的安静，这里此刻显得颇为繁忙，白蚁们井然有序地在繁多的洞口中进进出出，令人眼花缭乱。将军带着陈印二人从一个靠近地表的门洞走入建筑，建筑内部比室外更加湿热，纵横交错的甬道如迷宫般向地下延伸。甬道比想象中更加平整宽阔，不断有白蚁在甬道中来来往往，他们大多都是通体白色，没有将军的硬化骨甲，通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可比将军体型稍大，有种敦实健硕的力量感。陈印猜测，他们有着与作为战士的将军不同的特化方向，应该就是将军所说的“劳工”了。整栋建筑均由黏土构造，恢弘中不失精致，想来就是他们的功劳了。虽然演技挺吓人的，可搞工程确实有一手。
沿着甬道前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片比甬道略宽的圆形中庭，中庭周围的墙壁上挖出了等距的凹槽可供向上攀爬亡灵超度。陈印想看看中庭的顶壁上究竟有什么，头刚要抬起就被白按住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看为好亡灵超度。”白把手按在陈印头顶上，小声说。
“上面是什么？”陈印被白吓得不敢乱动，又忍不住好奇亡灵超度。
“菌圃亡灵超度。”白说。
“菌圃？”陈印把白的手从头上扒拉下来亡灵超度，追问，“干吗用的？”
“储存食物亡灵超度。”
“储存食物”这一委婉修辞迅速在陈印闹海中转换为堆放人类尸体的一百种姿势，尸体不可能自己悬浮在空中，所以是用绳子什么的吊在空中风干？不对，这么湿热又不透风的环境，大约应该叫阴干？保湿？……陈印已经开始脑补一抬头就与无数吊在空中的尸体大眼瞪小眼的场景了亡灵超度。又或者是已经处理成尸块，类似于驻地看到的那种，用什么袋子装起来吊在房顶上？想起议事厅那番景象，陈印胃里所剩无几的食物又开始翻涌起来。
“呕……”陈印凭借自己的想象力，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亡灵超度。
“到了，你们等一下亡灵超度。”将军在一个格外大的圆形中庭停下脚步，中庭的前方不再是甬道，而是一扇紧闭的雕花大门，门的尺寸比一路见到的其他门大上两三倍，想来门内的房间也有与众不同的规格。
将军走到大门前，与守门者交流亡灵超度。守门者有着与将军相似的琥珀色头颅和骨甲，将军与他交流时并不使用人类语言，而是发出那种在驻地曾经听到过的窸窣声。
“女王正在生产，你们在这儿等着吧，”将军指指守门者，接着说，“一会儿他会通知你们进去的亡灵超度。”
将军说完就走了，留下陈印与白站在中庭里，中庭的墙壁上毫不意外地留有攀爬用的凹槽亡灵超度。
陈印：“……”
想象力它如同脱缰野马亡灵超度，它拦不住啊！陈印越想越恶心，越想越好奇：“那个，老白，我要不行了，我快好奇死了，你告诉我，我要是抬头看一眼，我会死吗？”
白闻言抬头看了看，表情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然后又看看陈印，说：“死……应该不至于亡灵超度。”
陈印咽了口吐沫亡灵超度，深吸一口气，说：“那我要看了！”
白低头看一眼陈印揪住他衣摆的手，有点无奈地皱了皱眉亡灵超度。
抬头亡灵超度。
睁眼亡灵超度。
陈印后悔亡灵超度了……
中庭顶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白色球状物，大的直径有三四米，蓬松多孔，伸出无数柔软的细丝，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在那些空洞缝隙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物残肢亡灵超度。不仅有人类，还有有着黑色甲壳的多足虫类裸露着红色血肉的半截躯干，荧绿色的昆虫复眼，以及沾满绿色不明液体的半透明薄翅膀——全都是比人类世界的类似生物放大百倍的版本，不管是甲壳的纹路，还是悬垂在体外的内脏器官都清晰得令人绝望。甚至还有白蚁的尸体混杂在里面，本应饱满的腹部干瘪下去，那种白色球状物就直接从腹腔中生长出来，覆盖着一半蚁身。球状物与尸体混杂在一起，细丝扎入每一处血肉中，像是一层覆盖尸体的绒毛，新的球状物就从绒毛之下生长起来。
“妈妈！我能原地失忆吗？！”陈印哀嚎亡灵超度。
“原来透明人也是双性生殖的吗？我一直以为你们没有性别亡灵超度。”白说。
“我一个同类都没见过亡灵超度！我哪知道我们怎么生殖啊？而且这是重点吗？！”
“哦，那重点是？”白虚心求教亡灵超度。
“重点……重点是亡灵超度，”被白打了岔，陈印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可能是，我错误估计了白蚁的食谱吧……”
白又抬头看了看菌圃，说：“我估计，他们的猎食对象确实只有人类，可是白蚁和一些共居此处的共生种族——看菌圃中的成分，应该是以类甲壳、类蝇种族为主——死后的尸体，包括白蚁的蚁蜕，也都会作为食物得到利用亡灵超度。”
“同类相食啊……”
“并不是猎杀同类，只是有效利用尸体亡灵超度。不管是白蚁还是人，死后也不过是一堆有机物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昨日好邻居，今天盘中餐，想想还是觉得……”陈印此前也曾见过同类相食的种族，可至今依旧难以接受亡灵超度。
“你能这么想，我觉得很好亡灵超度。”白说。
陈印缩了缩脖子亡灵超度，克制住自己想抬头的反骨，问：“那些白色的，像巨大的霉菌一样的球状物是什么？”
白指向雕花大门：“你看那扇门上的图案亡灵超度。”
图案并不写实，而是用比较规则的线条进行刻画，以达到装饰的效果亡灵超度。可大体的形象依旧可以理解，画面的最上方是一排主体上是由半圆形与长方形组合而成的规则图案，应该代表地上的蘑菇森林，森林下方的水平线应该代指地表，地表下方散落着许多用放射状线条刻画的大大小小的圆形，仔细观察，则会发现这些圆形是与地表的蘑菇通过细丝连接在一起的。
陈印：“按照这门上的图案亡灵超度，这些球状物是蘑菇的一部分？”
白点头：“是球状菌丝，也是白蚁的重要食物来源之一，同时这些菌丝还能够使肉类中的蛋白质变得更易消化亡灵超度。因而白蚁将食物储藏在菌丝群中，形成菌圃。这些储存在菌圃中的食物同时也是菌丝成长出菇的营养来源。”
“怪不得地表到处都长满了大蘑菇，原来是与白蚁共生的亡灵超度。”
“其实，白蚁社会应该并不太喜欢菌丝出菇，因为出菇会消耗大量的食物，这对白蚁而言也是一种负担亡灵超度。”
“可是这门上的图案将蘑菇刻画得相当舒展繁茂亡灵超度，完全感受不到厌恶的情绪？”
“这应该与他们应对于生存环境而产生的文化解释方式有关亡灵超度。”
“文化解释亡灵超度？”
“嗯，”白解释说，“他们很可能将双向的共生关系，解释为一种单向的神圣关系亡灵超度。”
陈印：“……亡灵超度？”
白显然也知道陈印没听懂，于是说：“你接着往下看门上的雕花亡灵超度。”
从蘑菇到菌丝，只占了门上图案的三分之一，再向下是一群白蚁，最外围、数量最多的应该是劳工，向里则是体表有坚硬线条的战士，再向内出现了陈印没有见过的生有双翅的白蚁，皆是成对出现，应该是将军提到过的有性别区分的祭司，最中央体型最大的显然是女王，女王旁边则是男后亡灵超度。所有白蚁都保持着一种类似于跪伏的姿态看向下方，尽管图案抽象，也能感受到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而蚁群的下方才是整幅图中占据空间最大、刻画最精致、居于焦点位置的形象，那是一个内圆极小的环形，环体被均匀分为若干节，每一节都覆盖着前一节，就像……
“就像团成球形的鼠妇亡灵超度。”白似乎能知道陈印在想什么。
“对！像是鼠妇亡灵超度，一节一节的花纹就像鼠妇的甲壳！”陈印豁然开朗，随即又疑惑，“不过，为什么会在画面中央雕这么大一只鼠妇？”
“白蚁社群的存续需要依赖大量的共生关系，不仅与头顶的蘑菇共生，也与居住在白蚁社会中的一些甲虫和蝇类共生亡灵超度。这一点可以通过菌圃状况证明。可是，基于合作互助的共生关系对于智慧种族而言是非常脆弱的，多数智慧种族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在文化上切断与其他种族的双向共生关系，改写为单向关系。比如，人类更倾向于以暴力征服、控制、占有的方式将实际的共生关系想象性改写为单向掠夺关系。而这个白蚁社会则相反，他们将共生关系改写为单方面的付出，不断给予，不求回报。”
“可是他们实际上获得了回报亡灵超度？”
“是的，当然，他们获得了回报，可在白蚁的文化解释中，具有价值不是回报，而是付出本身亡灵超度。”
“所以白蚁文明是比人类文明更无私和崇高的文明吗亡灵超度？”
白指了指头顶的菌圃亡灵超度，说：“你觉得呢？”
陈印瞬间清醒：“倒也不必亡灵超度。”
白似乎是笑了一下，嘴角有一点翘起，陈印觉得肯定是自己看起来太蠢，以至于逗笑了白亡灵超度。
“可是这和鼠妇有什么关系？”在好奇心没有满足之前，蠢就蠢吧，陈印想亡灵超度。
“虽然在文化解释中具有价值的是付出而不是回报，可白蚁确实获得了回报，而且这种回报是一种实际的、物质性的、事关生存的好处亡灵超度。”
“这不是又绕回去了亡灵超度？”
“绕回去是为了说明，白蚁社会的这种文化解释存在着被物质现实动摇的危险亡灵超度。所以，白蚁社会必然需要一种更加极致的、绝对的、纯粹的，没有任何回报的付出行为，当这种付出行为被赋予最高意义的时候，在其他付出行动中得到的那些微末回报就可以被忽略不计了。
“这种行为应该就是将军所说的祭祀，而祭祀的至高价值则来自于宗教信仰亡灵超度。”
“宗教是什么？”陈印又听到了一个没听说过的词亡灵超度。
“宗教就是……相信有神存在亡灵超度。”白说。
“可是神确实存在啊？”陈印问亡灵超度。
“不是指光阴之神亡灵超度。光阴之神是一系列现象的统称，也是一个被观测到的客观意识——当然，也曾经存在过信仰光阴之神的极端组织，可在荆棘帝国时期已经销声匿迹了。简单来讲，光阴之神可以被视为一方势力，只不过它格外强大。可宗教信仰中的‘神’，是一个在文化中被创造出来的位置，代表着至高的真理、真正的道德，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个抽象的位置将被一个具体的形象占据，这个形象就是‘神’。”
“你是说……神是鼠妇？？？”陈印大震惊亡灵超度。
“对于白蚁社会而言应该就是这样，”白无视陈印的震惊，继续说，“当然也可能不是鼠妇，而是其他某种等足目的巨型虫，是不是智慧生命不好说亡灵超度。”
陈印空茫的双眼中写着“我不理解，让我缓缓”八个大字亡灵超度。
白说：“太难接受就别想了，这和你的调查任务也没有什么关系亡灵超度。”
“那不行，我得弄明白，不然白震惊了亡灵超度。”陈印倔强地说，“那按你这么说，白蚁的所谓‘祭祀’就是纯付出，没有任何收获？那不亏吗？”
“一种文化的存在总是有它的道理的亡灵超度。任何社会都必然要有进有出才能顺利运转。对于掠夺型的人类文明而言，‘进’是容易的，可‘出’却总是面临文化解释上的困难，缺乏正当性。比如说战争的存在既是这种困难的体现，也是这种困难的阶段性解决。可对于白蚁社会而言，情况或许正好相反，‘出’——”
白说了一半，守门者走过来说：“女王请两位进去亡灵超度。”
“多谢亡灵超度。”白说，然后与陈印一起走进那扇大门。
06 客神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陈印见到白蚁女王时，还是感到震撼，女王的身体至少有八九十米长，头部与胸腔的大小与其他白蚁相差不大，后面则是如肉山一般高耸绵延的腹尾，半透明的皮肤几乎包裹不住皮下柔软的肉质，而向两边摊开，相比而言过分瘦弱的足显然无法支撑身躯的重量，她应该是无法行走的亡灵超度。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为何事？”女王的声音听起来颇具威仪亡灵超度。
“女王陛下，我是荆棘会的共鸣者，白亡灵超度。此行是代表荆棘会，询问女王陛下是否希望为这一时域定时。”
“定时？确定一个节点，献出这一节点之后的全部时间吗？真是令人向往的伟大行为亡灵超度。可很可惜，等足神——我们唯一的真神——并不会允许我们向伪神献祭。所以，谢谢你们好心的提议，可我们并不会如此行事。”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决定转达给荆棘会亡灵超度。”白微微欠身示意。
“那么你呢？”女王转头看向陈印，“这位难得一见的客人亡灵超度。”
陈印看看女王亡灵超度，又看看白，凑到白的耳边小声说：“你们这就完事儿了？你们不再商量商量？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问这一句，然后被拒绝了就算了？”
白点头：“嗯，完事儿了亡灵超度。”
陈印怀疑地看着白：“你们荆棘会果然有什么阴谋亡灵超度。”
白不答话亡灵超度，陈印也不敢让女王干等着，于是放过白，对女王行礼道：“我是陈印，受时域联合政府委托的中央共和国调查员，我是来调查……嗯，就是那个……”
陈印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正是自己受托调查的事件的“罪魁祸首”亡灵超度。可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白蚁女王说这话啊。
“是为了那些被我们狩猎的人类？可你明明不是人类亡灵超度。”女王问。
“虽然我不是人类，可人类社会接纳了我亡灵超度。”陈印说。
“即使他们知道你并非人类亡灵超度？”
“如果知道我并非人类，大部分人应该无法接受，毕竟人类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亡灵超度。可是老白知道，我的上司和同事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也知道，他们都接受了，这就挺好的。”
“原来如此亡灵超度。”女王说，“那你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陈印心想亡灵超度，结果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了吗……
可陈印也就想想，不敢说亡灵超度。陈印拿出任务列表核对：
查明甫龙公国派往F415时域人员的现状——查完了亡灵超度，死无全尸；
查明F415时域通讯断绝的原因——查完了亡灵超度，通讯没断，人没了；
调查F415的脂煤是否能够安全开采，并带回脂煤样本——安全开采是不太可能了，毕竟白蚁他吃人，可样本还是得搞一点亡灵超度。
“还差一点儿，女王陛下亡灵超度。”陈印说，“是关于脂煤……我能否带回去一些？”
“脂煤？哦，你是说等足神的排泄物？虽然是真神的产物，可毕竟只是无用的废料罢了，你想随便带走多少都可以亡灵超度。”
“啊？哦……好，多谢女王陛下亡灵超度。”如此高效的能源在白蚁看来只是无用的废物吗？还是说他们尚未发现脂煤的使用方法？陈印心中虽有疑惑，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闭嘴。
“那就这样吧，我累了亡灵超度。”女王说，“两位客人如果不着急，可以在宫中修整一天，明日傍晚就是我们为等足神准备的盛大祭典，两位可以观礼后再离开。”
（未完待续）
文/风凌远
编/陈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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