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湘西土家族梯玛法事之二：坐马
作者：刘能朴
“坐马”是梯玛法事中歌舞色彩最浓的一场法事。歌舞用于巫事古亦有之。《尚书·伊训篇》载称：“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为巫觋之风俗也。”郑玄在《诗谱》中亦指出：“古代之巫，实以歌舞为职。”这些，都为我们从文化的视觉来正确看待梯玛的艺术价值，科学审视它的人文内涵，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
“坐马”是在堂屋里进行的法事。梯玛用一根长条凳代替马，并付以一系列虚拟化、程式化的表演动作。先是祭马，继而有牵马、勒马、洗毛、梳鬃、上肚带、配鞍、上马、跑马等动作。他边舞边唱，坐则司刀嗓嗓，行则铜铃铛铛，动作飘逸而雄健，节奏欢快，那摇晃抖动的样子，真有点骑士风度。请听听神歌：
[土家语汉字记音：]
嗝嚎麻嚎哩法事，
嗝动麻席哩；
克斯克斯哩法事，
日日咱咱哩……
[汉语意译：]
宝马昂首而叫啊法事，
宝马奋蹄而嘶啊法事！
我们骑在马上上下抖动着法事，
显得多么雄健；
我们踏着金镫左右摇晃着法事，
心情多么欢畅……
真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他仅仅就是这么跑跑逛逛吗，不，现在墨日里日了，天开朗地开朗了，他要骑上这匹阴阳两通的宝马，为主人办正事儿去了法事。他要到土官阴署，把八部大神、土司王、向王天子等民族首领请来，把他已故的师父、师母、师伯、师叔请来，共襄禳灾祈福之大礼。他骑着宝马一路一路走去，神歌所交代的皆是沿途所经过的地名，每过一座桥要敬桥梁土地；每进一条街，要敬街坊土地；每经过一处神歌中称为“耶搓”的土王祠，要下马恭请土王菩萨。就这么一路手舞足蹈、唠唠叨叨的，时而摇响铜铃，时而挥舞司刀，时而又用一串串钱纸幡作舞具，铜铃、司刀与牛角配合有致，组成独特的舞蹈旋律。
清代八宝铜铃法事。图源于网络，封面湘西配图
这舞蹈土家人称为《八宝铜铃舞》，其舞蹈语汇极为丰富，主要动作有踩十字、踩罡步、踩八卦、坐马、奔马、旋转及舞司刀、舞铜铃等等法事。均以写意性的动作为主，富有浓重的浪漫色彩和飘逸感，个中还有一定的阴阳学规律和独到的舞蹈工夫。如龙山县隆头镇杉树坪村的梯玛老艺人彭世学年过花甲，还能够在一个直径不过40厘米的油茶枯饼上左右旋转，习习生风，身上的八幅罗裙形成一圈球状的彩环，旋至九九八十一圈而头不晕、目不眩，仍潇洒自如地继续下一个舞段，其功工夫可谓深矣。内溪乡双坪村梯玛掌坛师彭武庚，年近八旬仍工夫不减，只要他穿上八幅罗裙，便能神采飞扬地在香烟缭绕的神案前踩罡步斗，轻摇曼舞地做出风情万种俏趣之态，把手中的铜铃、司刀舞得出神入化。在铜铃铛铛、司刀沙沙声中，透出飘逸、神骏之气。其实这踩罡步斗是有严格规程的，它是以八卦为方位，按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土这五行定向，形成以阴阳为气韵的舞步图式结构。这与《抱朴子·内篇》所载的“禹步”颇有相似之处，是原始宗教文化世代传袭之精髓。可惜现在民间像这样的梯玛艺人已确实不多了。虽然有人将《八宝铜铃舞》搬上了文艺舞台，但无非跳跳而已，要达到梯玛那种工夫确非一日之寒。
八宝铜铃舞法事。封面湘西配图，摄影：田宗利（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梯玛法事之坐马中的勒马
也许有人会问，土家族是个山地民族，怎么会对马如此兴趣如此感情呢？甚至还会有人把梯玛中的这场“坐马”当成“北源南迁说”的民俗佐证，硬把土家族同羌族扯上血缘关系了法事。梯玛说，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们敬奉马就是敬奉在阴署封了龙王天子的向老官人，这马就是向老官人的飞飞白龙马哩。向老官人被毒酒害死后，在阴间专管人间善恶事。为了阴阳相通，特地把这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白龙宝马赐给梯玛作坛马，凡是土家人有什么灾难有什么祈求就叫梯玛坐马来报。所以土家人在做梯玛时把坐马这场看得很重要，一代代梯玛传人也在“马上”花了不少工夫，把这场不足半个时辰的梯玛法事搞好很有看头，起到了娱人娱神的效果。（来源：《梯玛》）
附：
铜铃舞之娱神舞
作者：石启贵
用于娱乐神灵的法事法事，共计七种，详述如下：
1.左右摇铃
第一至四拍，双手竖握铃，由右向左一拍一次摇铃三次，最后一拍静止，摇铃时上身随手向左摆动，同时双膝颤动法事。
2.上下摇铃
第一拍，左撇脚上一步，捧双手竖握铃，向左摆法事。第二拍，右撇脚向前一步，同时双手向右摆，眼看右斜前。第三拍，左脚向右撤成大踏步，双手握铃向左摆。第四拍，大踏步向左转身半圈，成右大踏步，同时双手往上翻腕右摆铃。第五拍，起身，双脚收成正步，双手向上翻腕左摆铃。第六拍，左脚撤成大踏步，双手向上翻腕右摆铃。第七拍，起身，右脚后撤成大踏步，上分掌举铃。第八拍，双腿姿态不变，双手由肩前向下按铃。
3.马步摇铃
第一至四拍，保持准备姿态，连续颤动左手在腹前平绕“8”字，右手持铃连续打胯法事。
4.横步双铃打肩胯
第一拍，左脚原位不动，右脚向旁移一步，右手屈肘抬起翻腕，将铃上端转成下端，打在右肩上，同时左手持铃打左旁胯法事。
5.双铃逗打（图5-9）
图5-9 双铃逗打
第一拍，前半拍，左脚原地踏一步，左手持铃竖起打在左腿下；后半拍，右脚原地踏一步，同时右手竖握铃打在右大腿上法事。第二拍，前半拍，左脚原地前迈一步，双手不动；后半拍，右脚原地小跳一次，同时右小腿向后抬起25度，右手屈肘抬起向外翻肘，左手自然停于左旁，右扭头，眼视右肘下方。
6.抖肩摇铃
第一拍，右手持铃向前击地，左手持铃向后平伸法事。第二拍，双手做第一拍的对称动作。第三拍，双手持铃在胸前相碰。第四拍，双手持铃向前后拉开，同时双肩抖动一次。
7.打八铃（图5-10）
第一拍，右手握铃，打在左小腿内侧法事。第二拍，打左大腿。第三拍，打左手小臂内侧。第四拍，右手向外翻腕，经左肩向后绕头，打右肩，同时换成左腿全蹲，右手铃交换给左手后，握拳向前伸出，拳口朝左，左手竖握铃屈肘于胸前。（《湖南省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资料卷·铜铃舞》（内部版），“基本动作”，第78～86页。）
图5-10 打八铃
来源：《湘西土家族还土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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