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兰散文集《行走潮汕》05：乡居杂记: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乡居杂记

岁月渐行渐远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曾以为乡愁会老，老成心中一抹炊烟……

一　

父亲筹措在故乡建宅子时，我并没看好，弟妹也一样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反对的理由无非是：建了房子，谁去住？移居几十年的城市，比故乡还故乡，城市每天发生的变化，悉数收进眼底。而故乡三十多年的变化，我们只知点滴。

如果不是政府规划建设乡道，祖屋也许还是原来的样子：下山虎、老井、火巷、外埕，斑驳成水墨画的老墙，高及二米长满节瘤的围埕五凤花……岁月静好，乡野消燥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每次回乡，摄进手机里的照片，分享到朋友圈，瞬时都有近百个赞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家乡美？倒也不见得。只是旧物旧景旧俗一经入了镜像，看的是别人故乡，怀的却是个已记忆里的亲切罢了。

那是岁月留给一代人的集体记忆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相对于其他农村去平房化的发展进度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故乡无疑迟滞了一大步，这处不靠海不靠山的小乡村，小时候去澄城姑母家，街坊听熟到我们的口音，迎面便称我们：

“新溪海墘人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那时纳闷，总弄不明白“新溪海墘人”是揶揄还是印记？其实那时大海离我们很远，到了上初中，很多人还不认识大海长着什么样子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我们村是新溪镇是最外围的一村。新溪镇有40个自然村，相传明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属澄海县蓬洲都，因地处韩江支流外砂河、新津河出海口，原有一小溪从外砂流经此处东注入海，清咸丰年间（公元1851-1861年）外砂中社乡谢坤江带领民工竣渠成溪，故名。十八户属其中一村，创乡比新溪还早，为清道光年间（1821-1850年）外砂蓬中谢銮卿、庄顺等十八户人家迁此建村而名，后划入北中片。新村是北中村中心，而今有公交车经过，站名就叫“新村”。

我与母亲手牵手专门去认识“新村”的公交站牌，目的是可以告诉城里朋友，坐几路车能到我家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未想很多旧时记忆也被唤醒。

我们是从新居出来散步的，农村的夜晚，很静，还未入夜，蟋蟀声是听不到的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叔父把逍遥椅摆到新楼大路旁纳凉，开腔招呼母亲喝茶，把我们吓一跳，从新楼出来，漆黑中压根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他在那儿躺凉。新楼前暂时没有路灯，这一片是就开发的住宅区，原来是我家老宅后面的田园。乡里很多姿娘晚上都到新村跳广场舞，婶母不去，她说每月要交八十块钱，太贵。她比划着那个位置，我们还是听得囫囫囵囵，反正出来散步，能找到就找，找不到还是一样散步。广场舞不新鲜，城市里多着，从最初的健身到后来配套了统一服饰、道具，成了城市一道景观。可在农村就新鲜了，同学惜珍却在微信里跟我争辩：是你少来，早不新鲜了！她和嫂子在新村跳广场舞已有两年时间，身材苗条多了。

我还是决定去看看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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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也不认得跳广场舞的位置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她从城市回到新楼还不到半年。可她认得这一条两边楼房矗立的直路前身，过了新村，就是牛埠，舅舅们的家了。

儿时，外婆与舅舅家与我们家隔了一大片稻田，一道河，还有东一撮西一撮的零散平房乡居，要走很远很远的路，阡陌、村道、田垄、溪沿小路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而今，我真的有点恼，恼自己记性差。母亲粗糙的手指与我的手指勾连在一块儿，女儿说我的手粗糙，可与母亲比较，我还是获得些许自信，只是陡然间又冒出心酸来，母亲七十出头了！

认了“新村”站牌我们又继续走，街路两边的楼房都是三层高，当时村干部规划作商铺一条街，使它们都有统一的门面，与我认识的老城街无二样，只是像修旧如新的老城，整齐连成一片，没有握手楼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母亲说，先赚了钱的人都挤到这一片来建房，挤不上的，就往后建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一条街后面的楼房就没这么齐整了，东南西北，都就着各人喜欢的方向建，出一点，进一点，也很随意，都是农民自建宅，他们有完全的主决权。

一条街走到底，路尾又是田园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望出去，一片昏暗，昏暗之外，是高层的琼楼玉宇，这个乡镇的心脏。上头合、下头合、上三合、下三合、下十合、下九合……昔日真正的海墘人，成了这个镇先富起来的一部分。城市化建设的脚步已完成城市包围农村的节奏。

我们没有继续向前，可散步的运动量仍达不到健身级别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母亲说，这里晚间出来闲晃的几乎没有，乡人爱晨炼。在新楼睡上一宿，明日一早总有骑自行车或跑步的往楼下经过，可热闹了。这里很多婆婆级的姿娘，爱骑车兜圈健身，载着孙子闲遛，下地干活的已经很少。

我们回去吧！我听从了母亲的意见，新村广场舞，我们终究没找到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回溯时，母亲又一路指着告诉我，这是牛埠，这是菱角河，这是兵营，这是队厝，昔日生产队排工就在那儿……田头小溪沿还有一株老榕树，记得不？

依稀记着有那么丁点儿印象，可眼前已是相去万里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当我打下这些文字时，更是看着别扭且虚缈。

二　

祖屋被铲车拆掉后，父亲告诉我们，乡里以同等面积赔了我们一片宅基地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同样被拆的住户都争着往新村大路边赔，冲那儿人气旺，兴许家门口便能开爿小店做生意。父亲选择了旧宅不远的这片田地，并说动其他被拆迁兄弟并同，用抓阄方式划分位置的左中右，我家居中。一年后，左右都建起了三层楼房，我家的地仍空着，我们姐弟妹的农家梦还在嘴皮上：办个“开心农场”，种几畦菜，搭个凉棚，周末带朋友去摘菜叹茶。多好！

父亲一直沉默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两年后，他建楼房的决心更坚定。父亲不是不知道，乡里楼房空置率的走高，自家兄弟、左邻右舍，随便点上哪一户就是一个活例子，孩子或读书后留在他城，或外出打工谋生，都在他城有了新房子。老家三四层高五六百平方米的楼房仅住着一对老人，或者一个老人，曾经有着根深蒂固养儿防老观念的乡人，都不愿意随孩子走他城，长久守望与耕种自给成了他们的当下生活。资源浪费有目共睹。可父亲志坚如城，一百个理由也拗不过他！

新楼在父亲的志愿中如期落成，一年半的时间，他像看护自己的孩子一样，隔二差三往返于城乡之间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与乡人有别的是，他们加油膨胀自建房的面积，父亲却把楼房面积往里缩，让更多地皮成为种植空间。夯足了过田园生活的信念。

新楼落成不久，双亲就搬家了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从城市到农村只需半小时，他喻为“半小时生活圈”，预约城里朋友周末来做客，看田园风光。新楼前后都是耕地，无遮无挡的田园、远方。

从一楼至三楼，望出去是一窗窗绿意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三楼室内阳台，常有大朵大朵的白云舒卷，无高楼遮挡的天显得特别蓝特别近。楼后是荒着的一片水泽地，听说出租予外人，拟作鱼塘用地，慑于乡里老人一致反对，暂时空置，在乡里乡人敬老人为大，老人有绝对的自治权威与约束力。这片耕地便成了湖泊、野草、牵牛花、野生莲的杂交地，每当晨昏都有三五白鹭出没觅食，较大一只还在楼后刺仔树丛中筑巢生子，对着我家厨房，母亲侍弄三餐，总能与之对视，和谐如朋友。

一池野生莲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更惹清凉意！

也不知哪年谁承包过一场，落下种子，年年开花发叶，蔓延成海，白莲花次第绽放日，谁遇见谁扯上一朵，滚水冰糖一烫泡，绝对消暑饮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近水楼台，我们总是第一时间发现花开，从起初的乍呼乍叫到习以为常。偶有城里来了朋友，又重复一次我们最初的惊喜。

当初父亲选择这片土地的用意已了然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弃选的邻人都嫌这里前身是草洋地，底层多淤泥，填沙花钱又费劲，父亲策动母亲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协助工程人员垫固地基，此中辛苦冷暖自知。本着出身农家的身子骨，入城数十载，仍然有浑身使不完的劲，是精神励志还是劳动养人？

两月之后，自家菜地玉米熟了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两畦玉米胡须已由紫红变成乌褐色，母亲召唤：玉米可以掰了！焖出来的玉米玉色晶莹，软糯清甜，吃得我们满脸阳光，母亲在一旁笑，嘴里叨念着：下造要种上茄子、刀豆、芋头、地瓜、香菜，以后你们就不用上市了。

对着田园，侄儿诗意大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父亲鼓掌夸他念得好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我却在一旁汗颜，抡把锄头帮下手我都没有力气。除了虚存一个田园牧歌的情怀，面对这片熟悉的土地，我还能做点什么！

三　

母亲说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住上一宿再回去吧？

我说，不了，二十分钟就到家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她脸上的笑肌立即收敛，不作声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我说好吧，我留下来。

夏日傍晚六点多，太阳还很硬朗，照进西南向的客厅，一半阳光一半阴，此况，上午日照较强的楼后又来风了，透的是凉爽的自然风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每天这样轮流着风的方向，空调也可以免了。

七八点时分，霞光褪尽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路人少了，母亲习惯早睡早醒。九点多便熄灯。坐在窗边喝茶，看天色一点点变暗。手机搁置，心情清零。

落夜，鹅声甚于虫唧之声，此起彼伏，有时是一两声，有时又叫成一片，想必是哪一只调皮的，踩过其它鹅群身上，惊动众鹅，一片骚动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楼前隔着一条路，有一片广阔耕地，重新规划时分给了邻村农民，农民租出一小部分给当地养鹅户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在乡里，时年八节多，尤其是立秋过后，稻谷将黄，拜天公、拜灶神、拜井神、拜五谷母、拜七月半，逢上大节日，各家各户都得买上一两头鹅敬神。

养鹅显然比耕地种植更有赚头，而鹅粪卖出去做田园肥料，又是一赚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如今，种地的只有些富余劳力，水稻更少，年轻人都不愿意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外出打工者比比皆是，赚了钱便回乡建宅子，更多的是往外发展，不常回来。个别留在村里的年富劳力，都有一个老板梦，实现梦想的载体是开家小工厂，当私营老板。八九十年代这里盛行的针绣工艺等手工业已退出历史舞台，取代的是机器与技术，只要愿意谁都可以自购机器当老板。雇工难也成了农村小工作坊的普遍现象，老板能否当彻底，还得看各人本领。比如货源是否有连续性，工薪是否合理，制度是否人性化等等来考量。工人炒老板比老板炒工人更常见，有时是因为不愿意加班，有时是因为某批货有点难度，或者人际不谐。我们曾经的那种敬业心，已很难在这些小工作坊、小工厂中产生。

母亲醒早，五点多便起床，侍弄早餐、下地，尽管几十年没操练，种植一点不生疏，除草、浇水、施肥，娴熟如昔，比农民更勤劳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八点开外，便来叫醒，说好一起上市的。

乡村集市分两班，老人组一班，八九点就收市了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下午市在韩祠，四五点开市要到八九点才收摊。儿时集市要到镇中心，而今家门口就有市可集，自然觉得新鲜。

母亲一路与人打招呼，与儿时问“食未”不同的是大家一致问“返内呀！”平时各自闭户独立的乡邻，集市是大家碰头互联的纽带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从城市到乡村，乡人探询的话语中饱含着好奇，“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心态很正常。近百米的小集市，与其说是职业买卖，不如说是乡邻易物场所。摆摊的都是乡邻，自家菜地里蔬菜瓜果多余了，便拿出来卖。而买的也多是乡邻，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事从未发生，即便发生，便只有自砸生意了。乡人地头种多了，也载到城市卖，混入大都会，变贼变刁钻也不是没有，那已不是乡村自治的范畴了。

陪着母亲赶集的我，常被错作妈的小女儿或媳妇，偶有一两旧时相识，也得互辨很久，像地下组织对口号一样，加油从记忆里挖掘出双方叠合的印记，童年已老，故人难认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

作家韩少功，在山里购地筑房，体验别样生活，写了《山南水北》一书，让人看到了土地与农民的命脉关系，劳动载体的流失给村民带来的迷茫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与他相比，我对新农村的观照，无疑还停留在表层，既失客观又欠深刻，沉缅于对故乡的好感，却又被心中的疏离与陌生间离着，腌酸着。双亲的回归，对我来说并没有真正的带入感。

或许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经年后再回望，我会有另一种全新感觉……

作者简介

谢娇兰 广东澄海人，二级作家长颈项，沙包肚，养儿一大路。出版过《白天的月亮》《寻常陋巷里的亲切》《无意争春》《行走潮汕》《边缘》《传薪行吟》等散文集，短篇小说集与诗词集。曾任《汕头作家》《潮韵》《潮人》等刊物编辑、主编。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汕头市作家协会散文创作委员会主任、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青年委员会委员、汕头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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